秦岚看着这诡异一幕,倒没有太大反应,神色堪称淡定,在原地顿了几秒,转头看向江渲,随后一愣。
据他所知,江渲是不怕鬼的。
但如今江渲神色却有些难看,倒说不上是厌恶,反而更像是做了个噩梦,被魇着了一样。
秦岚往江渲方向走了一步,侧过身,将皇后身形遮住大半,轻声开口:“江渲?”
江渲就像听到什么咒语一样,忽然抬眸,眼神瞬间聚焦,望向秦岚,疑惑地“嗯”了一声,表情恢复正常。
秦岚皱起眉,似乎想追问什么,但皇后听到声音猛地转过了头,刚想尖叫,却在秦岚转过身的瞬间止住了声,犹豫问道:“……你?”
秦岚穿的衣服和样貌并不符合皇后的记忆,眉眼却过于相似,于是她从地上站起,拖着酸麻的腿一步一步走向秦岚,眼神始终未从秦岚身上移开。
“皇后娘娘安好。”眼看皇后就贴上自己,秦岚顺势往后退了一步,俯身抬手,给皇后问了安。
皇后眼睛闪了一下,听到声音,似乎终于想起面前人是谁,提高了音量:“你是……四皇子?!”
皇后反应过于惊讶,倒让秦岚有些意外。毕竟让他们会来这还是皇后亲自下的旨,必然已经知晓二人身份,怎么在见到二人是表现得如此意外。
是因为秦岚变化太大?还是因为记性不好,短短两柱香的时间就已经将自己说过的话遗忘?
秦岚警惕地盯着皇后,沉声答道:“皇后召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皇后却没了声,呆呆地看着秦岚,看了好一会儿。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以及风吹竹叶的哗哗响声。
“我过得好苦……”
就在秦岚失去耐心,正想带着江渲离开时,皇后开了口,目光呆滞,字句却清晰。
她没再继续往前,慢慢、慢慢退到了桌边,抱起椅子上灌满了粥,沉甸甸的襁褓,神情温柔下来,不知在对怀中的襁褓说,还是在对秦岚说。
“皇帝视我为无物,太后要我死,马贵妃也见不得我活。哪怕我已经是个无权无势无子的疯子,她们也容不得我。”
皇后轻轻拍着怀中襁褓,就像在哄小孩一样,语气也变得温柔。
“可我还不想死,我要是死了,还有谁会记得你?”皇后字句清楚,逻辑通顺,阳光透过窗温柔铺在她身上时显得她这么温柔,一点看不出她是个已经疯了的人。
说完这句,皇后又沉默下来,秦岚与江渲对视一眼,猜测皇后怀中襁褓大概是已经死去多年的大皇子。
唯一的孩子死去,自己又不受宠,空有个皇后名头,往后漫长,该以何慰藉漫长余生?
甚至连疑似害死大皇子的人都没有被处死,反而还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平安无事,茁壮长大——皇帝不管不问,也难怪皇后会疯。
皇后拍着怀中襁褓的动作缓和下来,抬起头,看向秦岚,道:“我不知你为何而来,但未经允许私入皇宫,还带着一个陌生人,哪怕你是皇子,这也是大罪。”
秦岚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眼中情绪不明,双手搭在身前,右手摩擦着左手食指指节。
江渲也没有贸然出声,看着皇后,静观其变。
“我不会将你们来过的事说出去。”
皇后抱着襁褓慢慢走到秦岚身边。她头上未着发饰,只用根白色发带缠住了发尾,脸上不见脏乱,显然侍女们都尽心。
“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我不但会给你们打掩护,还会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所有。”
江渲挑起眉,这个条件对他的诱惑力很大。如果能得到皇后帮助,那他们的任务会顺利很多——当然,不能忽略皇后反水带来的麻烦事。
江渲没有答话,转而看向秦岚。
秦岚察觉到江渲的的视线,偏头与他对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淡声对皇后说道:“什么事?”
皇后低下头,拥紧怀中襁褓,语气轻而悲凉:“我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我这可怜的孩子。”
秦岚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皇后接着往下说,还挺惊讶,道:“就这样?”
没有时限,只是调查?秦岚还以为皇后高低要让他们帮忙杀死谋害大皇子的凶手,血债血偿呢,结果只是调查?
皇后知道秦岚为何惊讶,低低笑着答道:“我只想知道凶手是谁……”
秦岚托着下巴思考两息。
皇后这个要求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毕竟大皇子都死了十多年了,什么证据证人早就不知所踪,全都被时间长河冲刷得干干净净,一丝血色都寻觅不到。
“陛下十多年前就下令彻查过……您不信凶手是林妃么。”秦岚看着滴落在地的白粥,问道。
皇后抬眸看了秦岚一眼,眸中不难察觉夹杂着恨,还没开口,江渲就出声打断:“没问题,我帮你。”
秦岚:“?”
太草率了吧?!
江渲忽略了秦岚如有实质的目光,往前一步,与秦岚并肩而立,郑重答道:“我会找出杀害大皇子的凶手。”
“好……好,那太好了。”皇后听到江渲答应,眼角染上一丝笑意,如寡淡白粥,又如璀璨流星,转瞬即逝,很快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