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回去睡会?”卿甫这人适应不了长途汽车,便想仲敏坐了五个钟的汽车,想来也会疲倦。
“不用,我车上也能睡,早睡饱了。”仲敏立即摆手,别看他长了张书生皮相,他这人可是铜筋铁骨。
既然这家伙说他不累,卿甫不再理会。
中午时候太阳老大,没什么客流,卿甫出会客室,到店外走动,见到伙计小张在摊子前与一位学生模样的顾客争执,那顾客想买枚玉坠,报的价格不合适,小张不肯卖。
“你给的价格太贵了。”顾客手捧玉坠,不肯退步。
本来店门外以前不摆小摊,因为小摊上卖的主要是些小玩意,仿制的玉坠,钱币之类,后来和仲敏合伙,仲敏要求搞一个小摊,理由是不要求挣钱,挣个人气就行。
“小张,怎么回事?”卿甫一时兴起,出声问询。
小张光顾与顾客交谈,没留意老板在身边,听到卿甫的话,急忙说:“他要价太低,又硬是要买。”
学生模样的顾客说:“老板,卖一个吧。”
看得出来这人囊中羞涩,又很喜欢这件东西。
卿甫说;“小张,卖他,去里边取个新盒子。”
小张也只得到里边去取新盒子,再出来将玉坠装盒中,顾客把钱付了,临走前,对卿甫说:“老板真好说话,下回一定还来光顾。”
卿甫轻笑,这小摊上的东西,还真得是卖个人气。
没一会儿,又走来两位年轻女孩,指着摊上的手链,跟小张谈价格。
卿甫回会客室,见仲敏正在翘脚看电视,看的还是家庭主妇最喜欢的苦情戏。 “仲敏,你的品位够独特的。”
仲敏笑回:“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你看这位女演员长得真好看,身材也好。”
卿甫瞄了一眼屏幕,一位女子正蹲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本来午间实在无聊,且让人昏昏欲睡,要换平时,卿甫早到别的地方透风去了,只因他与觐灵下午有约。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三点,仲敏的苦情戏播完,趴在长椅上呼呼睡去,外头黄姐喊:“赵老板,有顾客找你。”
卿甫急忙外出,一见果然是觐灵,连忙迎上去。
觐灵撑把遮阳伞,上身穿着一件粹白衬衣,下身穿西裤,脚踩黑色布鞋,他这装扮在卿甫看来格外淡雅,说不出的喜欢。
卿甫将人往会客室带,小张与黄姐都好奇地伸长脖子打量觐灵,能让他们赵老板如此殷勤的客户可没几位。
卿甫将仲敏摇醒,仲敏睡得迷迷糊糊说:“干么?”
三人在茶桌前坐下,卿甫亲自泡茶。
仲敏原本睡眼惺忪,一见到觐灵睡意立即一扫而光,笑说:“老赵,不介绍下?”
卿甫自然是要介绍两人认识,说道:“朱馆主,这位便是老罗头的儿子,也是我的合伙人罗仲敏。”
又看向仲敏说:“小罗,这是暗香茶馆的朱觐灵馆主。”
卿甫刚做完介绍,仲敏已经抓住觐灵的手,态度热情:“久闻暗香茶馆大名,一直没机会结识朱馆主。”
“仲敏,朱馆主想拜托你爹一件事。”
“请说请说。”仲敏看向觐灵,笑容满面。
“我曾祖父生前曾经出售一副梅花图,乃是吴镇真迹。据祖父描述,图中老梅枝干虬曲,枝头梅花寥寥七八朵。可惜,年代久远,已不记得题跋。到我父亲那代,一直有心想将这幅画购回,可惜一直打听不到它的下落。”觐灵缓缓陈述。
能记得的,是父亲讲述的内容,父亲又是从祖父那儿听说,梅花图的题句,跋词,觐灵完全不知晓。
仲敏听后,第一句便问:“当时为什么出售?世传的吴镇梅花图只有寥寥几幅,而且其中有伪作,有争议之作,真迹可谓十分之珍贵。”
觐灵苦笑:“当时生活拮据,不得以而为之。”
“这样的话,确实要问我父亲,我只知道当地收藏家手中并没有吴镇的画作,你有购图者的姓名吗?”仲敏略做思考,询问更详细的信息。
“买主姓李,应是临城籍贯,据说是位布商,也只有这么一点信息。”觐灵说完话,看着仲敏,怕对方说难找。
“即使找到,收藏者也不一定肯出售,吴镇的真迹,鲜见拍卖,可以说是有市无价。”
仲敏这话,让觐灵明白,即使真得找得到,也未必能获得。
“能知道它在哪位收藏家手里,能见上一眼,也算了却心愿。”觐灵先前就考虑到这种情况,他不强求。
“我回去问下我爹,他门路广,如果这件作品还存世,就不会难找。”仲敏愿意帮忙。
“多谢,要是能找到它,我必有重酬。”觐灵行礼。
“朱馆主说这话就生分了,你是赵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仲敏眉开眼笑。
聊完梅花图的事,卿甫请觐灵到店里逛逛,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那意思是要送觐灵,觐灵也知道对方的想法,他相中一件青花笔洗,不值钱,是后人仿制的工艺品。
“这件好。”卿甫向觐灵推荐一件晚清粉彩笔洗,他一点不痛惜价钱,只一味想送他好的。
“这件就挺好。”觐灵不肯要,他略有些古玩知识,一见那件粉彩笔洗,便知道是老物件,价格不菲。
卿甫让小张将青花笔洗包好,交给觐灵。
“我送你回去。”
见觐灵将伞撑起,卿甫便拿车钥匙过来。
觐灵说:“不用,我出街后就有车直接到我家门口了。”
仲敏也出来送行,笑语:“就让老赵送送,店里有人看。老赵,记得买些茶,店里龙井快喝光了。”
觐灵不再推辞,撑伞与卿甫一起过街,卿甫接过伞说:“我来。”
他比觐灵高,他来撑伞正合适。
此时太阳不像正午那么热辣,两个大男人合撑一把伞未免显得奇怪。
等两人走远,仲敏说:“啧啧,老赵晚节不保。”
小张凑过来问:“那人是谁,好优雅的一个人。”
黄姐说;“男孩子长得太清秀不好。”
卿甫已经远去,自然听不到他们的讨论,他见觐灵额头上冒汗,问:“你怕热吧?”
觐灵回道:“我不怕冷,特别怕热,夏天最是难熬。”
难怪他会撑把伞出门,一走动就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