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容止渊半垂着眼皮,遮掩住眼底的疲惫,方才灵力消耗过多,如今就连站着也费尽了他的力气。
几人跟着洛桑缓缓踏入天门之中,随着他们离开,天门之外的结界重新覆了上来。
走过曲折古朴的回廊,穿堂的凉风惊动了檐角上悬挂着的风铃,空灵的声音在回廊中轻旋荡漾,宛如在低吟古老的音律。
洛桑在回廊尽头停下,她轻轻推开门,后退一步,侧过身看向身后几人,目光落在时聿白身上,她语气凝重:“只你一个人进来。”
“嗯。”时聿白松开容止渊的手,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跟着洛桑走进屋内。
随着门页阖上,时聿白的身影也被彻底隔绝开来。
“远方的客人,请随我来。”回廊之外,一名身着粉袍的女子站在他们不远处,她微微欠身,伸手做请状。
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显得格外突兀。
洛桑轻轻掀开床边的帷幔,露出里面静卧的身影,“央金姐姐受了重伤,濒死之际,为了护住心脉,这才陷入昏迷。”
床上的女子,一头乌发散在枕面,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若不是胸前微弱的起伏,几乎察觉不到她的气息。
时聿白步子微顿,他喉头上下滑动,错愕的看着洛桑,出声问道:“什么意思?”
“你们来之前,可曾遇到过妖物?”洛桑猛然抬头看着他,眼眶通红。
“来时遇见一只攻击人的怪物。”时聿白细细思索一番,继续说道:“它浑身长满了白色的毛发,带有人类的气息,可又散发着嗜血的邪意。”
“是他。”洛桑垂眸看向床上双眼紧闭的央金,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他重伤了央金姐姐,又在扶阳闯出了如此大的祸端,真是可恶至极!”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下山除掉那只怪物?”时聿白紧盯着洛桑,眼中满是不解:“次仁东主将这一切说是天道降下的诅咒,用孩子做祭品,妄图平息一切。”
“你都知道,却放任一切不管不顾。”时聿白笼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声音愈发冷冽,“濯水仙坊与扶阳维系之深,他们仰赖你们,修筑神寺供奉着你们。”
“你明明知道那怪物,就连央金神女都无法应付,你却冷眼旁观,亲眼看着他们用幼子去行愚蠢之事!”
“够了!”洛桑忽而出声打断他,她放下帷幔,仔细拢了拢,确认已经彻底掩住了所有的缝隙,这才偏头看向时聿白。
她双手缓缓展开,一道透明的屏障从地面朝上延伸,逐渐覆盖整张床面。
“央金姐姐的魂体很脆弱,不要惊扰到她。”洛桑放下手,目光扫过时聿白,随后朝屋外走去。
她走在石径之上,有白雪缓缓飘落,洛桑抬手去接,却瞬间化成水珠消失不见。
“央金姐姐危在旦夕,倘若她就此死去,整个扶阳的结界都会彻底消散。”
洛桑语气低沉,“没有了灵力压制,那些觊觎扶阳灵草的人,会像臭虫一般涌入扶阳。没有了禁制的保护,扶阳会成为九州所有宗派的灵草供源地。”
“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守护好央金姐姐的魂体,待九叶冰莲成熟,用其为姐姐疗伤。”洛桑停下步子,转过身,目光看向面前的人,“其余的,我也无法顾及。”
“九叶冰莲,真的存在吗?”时聿白抬手抵着下巴,问道:“传闻卓曲天山有一种灵草,具有起死回生之效。”
“唯有濯水仙坊坊主知晓其所在地。”时聿白微微仰头,眼神中闪过一抹疑色,“可央金神女陷入沉睡,你如何得知九叶冰莲的所在地?”
洛桑闻言轻嗤一声,笑道:“你也说了,是传闻。”
“九叶冰莲是天地灵气孕育而生,长于至阴至寒之地,唯有卓曲天山适宜其生长。”洛桑转过身,继续缓步前行,身后留下一串脚印来。
“冰莲拥有强大的生命力和治愈能力,待它成熟后服下,可护佑心脉,瞬间治愈身体所有的伤害。至于起生回死之效,也只不过是推断而已,至今并无人研创出来。”
“不知道是谁把这个东西传得神乎其神的,导致不停有人擅闯天山,试图盗取九叶冰莲。”
洛桑忽然停下步子,声音也愈发阴鸷,“我们劝过,结果他们不听,最后还死在天山上,我们还得费力气为他们收尸。”
“天山冰莲并非稀少之物,只不过九叶冰莲极难找寻,目前我们找到的,不过三株,还未成熟。”
“央金姐姐将九叶冰莲带回冰池培育,对外缄口不言,却没想到,外界对此更是趋之若鹫。”
洛桑转过身,脸上满是不解:“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世间万物,循环不止,生生不息。何故如此执着这些虚妄的东西?”
时聿白仰起头,感受着雪花触及面孔的冰凉感,淡然出声:“是欲念。”
因为拥有过,就会害怕失去。为了握住手中拥有的一切,就会不择手段想要留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