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微拂,扫乱了时聿白耳畔的发,青丝垂落遮了容止渊的眼。
他眼眸半眯,透过发的间隙,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清冷的面容。
“你…”容止渊刚要开口,余光却瞥见崖边走来的人影,喉咙一紧,便收住了话。
“大师兄,宗主回来了,传你过去。”宗门弟子在崖边驻足,向时聿白恭敬一礼,低声禀告。
“我知道了。”时聿白目光轻掠过容止渊侧开的脸,抿了抿唇,“稍后我再来寻你。”
随着笼在身上的阴影缓缓褪去,脚步声渐远渐消。容止渊撑臂坐起身来,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时聿白身上那股冷松的余香。
他抬手掩住面孔,视线穿过指缝凝向云雾幽深的崖底,眸中闪过一抹迷茫。
这些所谓的仙门正派,都是一丘之貉,表面上清高无瑕,背地里却是踩着他人血肉向上爬的怪物。
时聿白…也是如此…吗?
“你就是聿白师兄从西陵抢来的容止渊吗?”
一道戏谑的声音将容止渊从繁杂情绪中扯了出来,他微微侧头,看向来人。
“是你?”他轻挑眉梢,眼中闪过疑惑。
妄春峰浮云游止,闲鹤悠然穿行,是九重灵台宗主薛辰颐的居所。
时聿白沿着长廊缓步而行,他神色凝重,手指紧握着剑柄,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聿白有什么错?九州谁不知道玄机坊做的那档子生意,灵溪宗跟玄机坊狼狈为奸…”
时聿白还未踏入正殿,便听到花池满是怒气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踏入殿内,抱剑冲着里面躬身行礼,“弟子时聿白,见过宗主,师尊及诸位长老。”
殿内目光齐齐落在时聿白身上,冲他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花池见他进来,便止了声,抱着臂侧头看向别处。
顾泽掩唇轻咳一声,抬步朝她走了出去,轻声道:“鸾音你吃了酒,有些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清醒的很!”
花池一把甩开顾泽的手,上前一步看向坐在主位的薛辰颐,抬手指着他,“时聿白是我的徒弟,你要罚他,也要看我肯不肯!”
薛辰颐眸中满是无奈,他重重拍了扶手两下,语气严肃:“真是胡闹!鸾音你冷静点。”
“聿白当众冒犯玄机坊,重伤灵溪宗弟子,跟天机道尊大打出手,这是事实!”
薛辰颐眉心皱起,剑眉斜入鬓角,目光看向时聿白,“若不严惩,如何给他们一个交代?”
九重灵台在西陵抢了玄机坊的人,还重伤灵溪宗弟子,跟道尊大打出手这事,不过两日便传遍了九州,这其中手笔他自然能猜到是谁做的。
其目的无非是将事态扩大,迫使九重灵台出面,交出被聿白带走的弟子,以挽回其颜面。
仙门宗派虽封地各自为据,为了统一九州稳定,选定天启第一仙宗为仙门之首,是天道标榜,维护宗门之间和谐共处。
聿白带回来的那个人,商未拜入灵溪宗门下,实质上还是玄机坊的弟子。
他此次前去交涉,只须将那个弟子还给玄机坊,他们便不再追究此事。
但聿白仍需承受一些惩戒,以平息对方怒火。
倘若他处理失当,第一仙宗亲自裁决,问题严重性将超出他们调和能力。
花池手指微蜷,猛然拂袖,冷哼一声,“我九重灵台何时如此畏首畏尾了?区区玄机坊,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封离手指卷着发,平静道:“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若宗主不惩处聿白,便是纵容宗门弟子在三界肆意妄为。”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必定会引发众怒,到那时,第一仙宗下场,聿白要承受的,可不仅仅是皮肉之苦了。”
“碰——”
一声膝骨跪地的沉闷声响,打断了殿内众人的争执,几人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门口。
时聿白背脊挺得笔直,静静跪在地面上,抱剑行礼,恭敬道:“弟子知错,愿受责罚。”
就在薛辰颐暗自松口气之时,时聿白又开了口,“玄机坊坊主亲口弃了容止渊,他也不再是玄机坊的弟子,不能将他送回去。”
“什么?”
薛辰颐后背靠在椅背上,抬手覆上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捏了捏,“这是容止渊跟玄机坊之间的问题,咱们局外之人,就莫要再插手了。”
“若是第一仙宗出面,承认容止渊已经退出玄机坊,他们便不能因此来挟制九重灵台了吧。”棠溪澈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时聿白微微偏头,看着棠溪澈大步迈了进来,站在自己身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