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绚丽的光彩下，浓厚且腥臭的血肉味从鼻腔一拥而入，直达脑髓。

面前的人皮肤是苍白的，眉眼是温和的，和自己记忆中的逅没有任何区别。

但眼前的事却不由分明地告诉青柠，他不是人类。

他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那个很可怕的试验品，1号。

青柠应该害怕。

可是她却一点惧意都没有。

她甚至还抽空开了小差，想着逅跟她奇特的相遇方式、逅口述中不能细究的过往以及他身上花不完的钱...

青柠突然觉得心安。

起码他不是一个对她另有所谋的人类，而是一个曾跟她相处的非常和谐的怪物。

是的，她头一次因为他是逅不是人类而感到庆幸。

人类总是对同类有许许多多需要图谋的地方，但是怪物却不一样了，他们比人类更加纯粹。

爱就是不掺杂利用、欺骗还有算计的爱，恨也就是至死方休的憎恶。

逅不知道青柠的想法，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青柠的眼神。

他害怕。

这样的眼神他从前在实验室看到过太多。

对实验池中的它们，或是恶心，或是冷漠，或是如同打量一块猪肉一般衡量它的价值。

明明那些眼神它都经历过，从前的他从不曾将这些眼神放进心里，但如今他却没法忍受这些眼神出现在自己心爱人的眼里。

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害怕，逅就没办法怎么去面对。

她不是其他人，不能用威吓、利诱。

她是他的爱人。

会让它盔甲之下的胸腔变得柔软且温暖的人。

她拥有轻而易举杀死他的能力。

逅感觉血液温度常年偏低的自己，呼吸灼热，血管里流淌的血液也变得燥热，他却仍在一点点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所有想法，突然他的脸颊上抚过一双温热的手。

是青柠的。

她的体温也比平时要稍高一些，不过却是干燥的，落在他湿热粘腻的脸上，触感格外明显。

逅伸出手，轻轻盖在她的手背上，抬起眼帘，看着她。

青柠长叹一声，有些感慨：“我就说嘛，这么平平无奇的我，怎么可能天降一个二十四孝好男友。”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你是鲎？”

逅点了点头，看着她眼睛：“人类对于非同类的物种总是会多心。更何况我觉得你不会喜欢一只青灰色的甲壳虫。”

他说得没错。

青柠会对甲壳虫的鲎产生亲情，友情，但是却绝对没可能产生爱情。

但是有着人形的逅，她却接受良好。

也不知道她这样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所以你在爆炸后，离开了我。”

青柠有些埋怨，当时她真的以为自己被当作亲人的鲎给抛弃了。

逅辩解道：“我只是换一个你喜欢的形式再留在你身边。”

青柠的眼神落在他完美无瑕的脸上，没有反驳他。

确实，逅如今的脸正是青柠最喜欢的类型，也正因为有着这张脸，在最开始接触的时候，青柠就刻意忽略了很多前后矛盾的点。

逅继续说：“还在堕落街的时候，我就翻看了你家里的许多杂志，根据你喜欢的类型挑了一张很不错的脸。”

想起后面能成功地接触到青柠，他就知道自己这步没有走错。

青柠忽然想起在堕落街，那天晚上被人抱着行走在昏暗的楼道中：“那也是你？”

逅点点头。

青柠又问：“那你现在还能换脸吗？”

“可以。”

青柠深深舒畅了一口气，看着别墅里的红白，“那就好，我总觉得现在这件事还没完，既然她能找到这里，说不准到时候也会有其他人找过来。对了，你刷的卡是褚照淮的？”

逅应了一声，调开自己的终端，上面滑过褚照淮的所有的个人信息，数字账户、通行码、调动人事和机械设备的权限。

青柠看得瞠目结舌，她能想象和想象不出的权限，褚照淮都拥有。

这或许就是天龙人跟他们底下的垃圾最大的区别。

在E城他们穷尽一生，或许都不能买上褚照淮随手丢开的一件衣服。

青柠突然出声：“你能变成褚照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