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租用牛车,去比较远的坊。那店家瞧着他们面生,欺负他们是生客,而李玄净又是个小娘子,那掌柜趁着元日庆贺的这几日狮子大开口。
李延忠不愿被坑,又不想摆出官威,两人如今争论不休。
“阿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两个小游商专门游走骗人的。”
李玄净如今是个俊俏的男儿郎,坐在牛车上,李延忠想带着她长些见识,见几位郎君。
当然这租赁牛车的最后是由李延忠说了这店家的小秘密,才谈妥了合适的价格。
李延忠咧着嘴笑,身子随着笑声微微晃动,完全不顾忌李玄净的心情,像是被骗的不是自己的女郎。
那些个布头,一大包才要五文,李玄净手里这枚香囊居然收了她四文钱。
这让她自诩聪明又抠搜的人怎么受得住。
她居然被比自己年级小的那么多的货郎骗了。
“你不是担忧他们,天冷了生意不好做么哈哈哈。”
李延忠边说边用手拍着大腿,笑得更加厉害了。
“他俩阿,可只挑长得人善好说话的人问,娘子身边若有郎君,也会去夸那郎君用心,那想讨好娘子的郎君也会买一份证明。“
“他们这种小游商,机灵着呢。”
李玄净愤愤 “我这算被骗了么?”
李延忠朗声大笑,看着自己的女郎十指捏将那小香囊捏的紧紧的。
“也不算被骗,你也得了警告不是哈哈哈。”
“还有更重要的,良善之心。”
“你刚刚不是问我,这些游商货郎用不用交税,用不用缴陌钱。”
“两京市是不准许有这种游商货郎的。'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李玄净听后一愣,那那些游走的卖炭翁,和这些人算偷着卖?
李玄净望了望那牛车的车夫,看他没有反应,小声问着 “阿耶不管他们么?”
李延忠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这样的小郎君,比你阿耶我幼年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这样的人,能交多少赋税?怕是连市籍都办不起,还要服徭役,日子过得苦,所以若他能多卖一些东西,可以活的好些,就装看不到好了。“(1)。
“也是王市令提了意,找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那卖香囊的铺子给他们些活,所以你也不算被骗,他们帮着游走着卖,得了的钱和那商户分,缝制也是他俩亲手缝的,那梅花也是他们俩自己挑着折了的.”
卖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吃食,会有什么危险,无非就是应季的花香的香囊,也就节庆热闹的日子才游走兜售。
“李司籍不去上表两圣,你阿耶我就不会被抓起来。”
律法之外总要容情,这些人过得比自己苦的多,王市令和他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无艰难,怎么会从商,又是最底层的游商。
牛车平缓地向着远处行进,李玄净将头探了出去。她喜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也钟情于望着热闹的街市,那嘈杂的声音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着,这便是人间烟火气。即便天气寒冷刺骨,她也依然会因这样的场景而心生暖意。
东西两市的繁华,这样的光景怕是也花了大伯,阿耶和那王市令同其他同僚郎君不少功夫治理吧。
李玄净如今再看向这样琳琅满目的店铺,摊子,像是一副死板的画卷,慢慢被添了色彩
一张画布上,不再是单薄的人与物,而是万事都有了源头,有了链接,她像是摸到了政务处理的边缘。懂了一些基础的道理。
而这些,书中或许有,全然也没有他阿耶带着她走一圈来的印象深刻。
她如今看到互相交易,懂了他们的定价是由户部和太常寺一起协定了。
也知道现在这些胡人和波斯人互相的等价交换,叫互市,而这之前即便在安西都护府见过,可也只以为是单纯的铺面。
这经营规模的不同,而划分的区域叫做肆。
存放这些商户商货的货栈称为“邸。
同类货物品的店铺汇集在一处,则称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