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施施跟着易璨出了刑部大牢,一路不发一言,直至看到驾车等在门口的赤昀时,才幽幽地开了口:“六殿下这一手的美男计用的甚好,不仅故事编的情真意切,那模样更是看得我都自惭形秽了。”
易璨大方地一笑,“我刚被领到皇后宫里时,常有下人因我是庶出而与三哥区别对待,我那时便练就了这幅面孔,三哥只要一看到我这样,就会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我便立刻开心了。”
李施施一怔,“太子殿下……是疼你的。”
“当然。”易璨在马车前站定,掀起门帘,“我乃妖颜若玉、红琦如花之貌,任谁见了都疼。”说罢望了一眼前室驾车之人。
赤昀正听着俩人对话,倏忽觉得脸颊发烫,慌乱中移开视线,“殿下快些上车吧。”
自从那日他允诺了“愿入府上”,易璨便愈发地无所顾忌起来,如今也是毫不掩饰。还好李施施低头顾着裙摆,没注意到俩人之间的异样。
这架马车李施施坐过许多次,车身皆为上乘楠木打造,连车厢里都有淡淡的木质幽香,然而此时迎面扑来的却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易璨显然也闻到了,顿在车厢门口:“阿昀,你……”
赤昀快速答道:“昨夜没除掉那俩人,我始终是不放心,虽然我们遮了面,但从体型和声音推断还是有可能被认出来。刚刚你们在牢里的时候,我又回去了一趟,车厢座下有件血衣,回宫我就处理掉。”
李施施惊得差点叫出来:“你们……”
易璨眼疾手快,翻身入车厢一把捂住了李施施的嘴,“阿昀,走。”
等马车驶离刑部大牢,李施施终于从易璨手里挣脱了出来,“你们疯了吗!赤昀是不是杀人了?我认识的六殿下向来懂得独善其身,亦不会涉险,你们这次究竟在做什么?”
易璨向车外探了探身,看到沿街都是开门迎客的商贩,整条街上只有他们一架马车在奔驰,终于稍稍放下心来。于是,从发现薄兴诚尸体、赤昀被抓去司狱说起,将这几天的事情如实道来,他很巧妙地隐藏了关于薄兴诚的部分,最后从衣服里摸出刑部才下发的海捕文书,递给李施施,“这就是我们昨晚偷偷带出城的人,她是薄府的老人,是唯一可能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所以我们必须冒这个险。”
李施施沉默须臾,轻启朱唇:“去我那里,我想到一个人,或许同你说的事情有关。”
马车调转方向,直奔慕云阁而去。
此时的慕云阁仿佛刚刚经历一场大劫,大堂内桌椅七零八散,被砸坏的玉盘酒盏满地都是,连几个上房雅间内都是一副凌乱的景象,比起刑部拿人,到更像是遭到了山贼掠夺。
几个正在打扫的小厮看到三人进来均是吃了一惊,李施施同领班小厮略微交代了几句,三人又继续往二楼正东的雅间走。
一进门,易璨就要拉着赤昀坐下,被赤昀暗暗挡了回去。
李施施此时终于察觉到俩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情绪,淡淡地望了赤昀一眼,“今日六殿下和你都是施施要感谢之人,既是六殿下让你坐,你随意便是。”
少顷,小厮敲门送来了酒菜,皆是难得一见的山珍海错。李施施将伺候的人支开,亲自满了三杯酒,“此番遇难落狱,还要感谢二位不吝相救,在此仅以薄酒诚表谢意,施施先干为敬。”
易璨端起酒杯,还未送到嘴边就被从旁拦了下来。赤昀用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换下了那杯清酒,“殿下从昨夜到现在只吃了一碗白粥,酒却喝了不少,先用点主食吧。”说罢看向李施施,“施施姑娘盛情难却,我越俎代庖,斗胆替殿下喝了。”
“哎你身上有伤呢。”易璨反手拦下,“也不能多喝。”
俩人手掌相错,旁若无人般交替按下对方手里的酒。
李施施挑了挑眉,兴致盎然地看着二人,“看来,我此刻坐在这里,着实有些碍眼了。”
赤昀闻声尴尬地收回手,“施施姑娘多心了。”
“我李施施坠入红尘的那年,就比你家殿下现在小两岁,如今快十年了,还看不懂你们?”李施施玩味地看了赤昀一眼,“难怪这幕后之人会将你抓了去。”
“幕后之人倒是没你这样的慧眼。”易璨食不知味地搅着碗里的馄饨,“他们抓走赤昀是冲着他贴身内侍的身份,贴身内侍与主子是何等亲密的关系,只要赤昀认了,我就难以翻身,如此,他们便有了可以要挟我的东西。”
“他们以为只要将你逼上了死路,你就会断臂求生说出那个秘密,到时候,秘密换活路,双方都不吃亏。”李施施话锋一转,“眼下我们不如把话说得清楚点,天子脚下,有人想要弑君夺权了,六殿下您手里刚好握着一个秘密,可以助夺权之人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