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昀隐隐感觉不妙,奈何自己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姚秉顺坦然落座,他瞧了一眼赤昀,例行公事一般开口说道:“我知你只是听命行事,若你能老实供出六皇子谋划之实,倒也尚存一线生机。”
赤昀闭了闭眼:“实在冤枉。”
“既如此,行刑吧。”姚秉顺靠向椅背,“先打二十,除除锐气。”
话音刚落,那带着倒勾、涂着辣油的棍杖就卷着寒气挥下,重重落在赤昀身上。
棍杖每落一下,就勾起一片棉絮,看似厚实的棉衣三五下便残破不堪,尖锐的倒勾很快刺穿皮肉,不一会就见棉衣上血红一片。
十棍之后,姚秉顺扬手喝止,又道:“我再问你一次,前大理寺卿薄兴诚遇害一案,是不是六皇子一手谋划的?你若现在交待,后面便不用再受刑。”
赤昀冷汗淋漓,却仍尚存一丝理智:“不是!”
姚秉顺眯起了眼睛:“冥顽不灵,那便打吧。”顿了顿又补充道,“给我重打!我看他能撑到几时。”
棍杖复又落下,这一次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着实应了“重打”之说。
赤昀已动弹不得,咬紧后糟牙才让口中血水不至于流出,后背火烧一般疼痛。他突然想起那日被带走时忘了叮嘱易璨之后行事切勿乖张,不在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从旁提醒。
二十棍打完,杖上的血水止不住地往下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姚秉顺掩鼻望向颜墨,“是不是打重了?你去看看还有气吗?”
颜墨觉得好笑,他知姚秉顺是一直想离开司狱的,看来是把这次当成往上爬的机会了。他站起身,走到赤昀跟前,故意大声问道:“还喘气吗?”
赤昀口中含着血水,疲惫地不愿开口,只使劲眨了眨被冷汗刺痛的双眼。
“还有气呢。”颜墨直起身,回头看着姚秉顺,“还打么?”
“打,边打边问。”姚秉顺指着颜墨,“你来问,你会问。”
啪!一棍落下。
颜墨问:“六皇子可曾与你说过任何有关薄兴诚之事?”
赤昀答:“殿下只道,仰慕薄公之名。”言语间已是无力。
啪!又一棍带着血水落下,残破的棉衣里皮肉已糊成一片。
颜墨问:“六皇子可曾提过要在茗香阁与薄兴诚相见?”
赤昀答:“茗香阁相见……乃、乃太子殿下安排,不是……殿下之意。”
啪!棍杖落在身上已如打在肉糜之上,发出声声闷响。
颜墨把头偏过去,饶是以狠厉出名的“鬼说话”,此时也不忍看到那片血肉模糊的后背,“问你六皇子,你攀扯太子殿下做什么!你只如实回答,六皇子可曾提过要在茗香阁与薄兴诚相见?”
赤昀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字:“提、提过,但、但是……”
“没有但是!”姚秉顺倏地起身,插话进来,“六皇子曾提过要在茗香阁与薄兴诚相见,这便是供词!问得好!问得好啊!来人,把这内侍亲口说的话给本官记上!”
“殿下并未去过茗香阁!”赤昀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一口血水喷在颜墨身上,脖颈处青筋暴起,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你们胆敢,无中生有!”
他一字一顿,似要把面前所有人活剥生吞才罢休。
一旁记录供词的书吏手一抖,毛笔差点滚到地上。
姚秉顺也被赤昀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被打得半死不活还能暴跳如雷之人,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他怎么还……还……打!给我接着打!只要不死,往死里打!”
棍杖再度落下!
地上的血水越汇越多,颜墨数着棍数,眼见着赤昀双拳逐渐失力,知道人已是到了极限,他正欲吩咐点什么,身后的屋门忽被重重撞开。
一个狱卒跌了进来,紧跟其后的是一身着侍皇司官服之人,那人看装束是个镇司使,仅次于指挥使之下。
颜墨抓住机会,赶紧扬手叫停了杖刑。
姚秉顺此刻也回过神来,双手“砰”地猛拍桌子,大喝一声:“放肆!敢这么冲撞进来不要命了!”
那镇司使行了个礼:“侍皇司镇司使于小连,带薄公案凶手杨平归案,现交于司狱。”说罢扫了一眼面朝下趴倒在长凳上的赤昀,又把目光落在姚秉顺和颜墨二人身上,“事出有因,多有鲁莽,还请姚司狱长多多担待。另外,颜问官也不必再审赤内侍了,关于刺杀薄兴诚一事,杨平已经全部都招了。”
“你说什么?薄公案凶手?还都招了?”姚秉顺瞪着于小连,不可置信地问道:“这凶手哪来的?谁抓的?”
“六殿下。”于小连语气铿锵有力,字字重如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