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月人小,却很机灵,刚刚在马车上受了易璨一番关怀,此刻恨不得掏心掏肺以表忠诚,马车刚一停稳就跳了下去。
易璨没下车,就在车厢里等着,不一会儿功夫便见福月又折返回来,探进一个脑袋,说道:“殿下,眼下茗香阁人多眼杂,我刚刚去给掌柜的打了招呼,委屈您从侧门进。另外,薄公出事的那个雅间刚刚有客人,现在正在着人收拾,掌柜的让您等上一盏茶的功夫再进去。”
易璨点点头,心里很是满意内侍省这次送上来的人,不由称赞道:“办的不错。”
福月听到夸赞,小脸又是一阵红。
俩人在马车上待了一会儿,才从侧门进入茗香阁,掌柜的将俩人带到二楼正中的一个雅间门口。
易璨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出这个雅间位置极好,从敞开的窗户里能直接眺望宫城大门,沿街望去都是低矮小院,四方视线均不受阻,是个品茶论道的好位置。
然而这样的位置却极其不利于杀人行凶后逃跑,茶楼地处闹市,四周也无遮挡,除非凶手精通通天遁地之术,否则很难在光天化日之下藏匿行踪、安全脱身。
所有常识性的推断都派不上用场,易璨皱着眉头,想着薄兴诚留下的那四个字:红色日光。
但凡猜过几次字谜的人,很容易就能通过谜面的字意联想到谜底,但这种指向太过简单直白,反而不像是薄兴诚的手笔。
身为前大理寺卿,薄兴诚在大鄢算是个名闻遐迩的人物,任职期间留下了不少断案逸闻,曾被当今圣上赐字“神机妙算”,据传可以稳坐大理寺内决胜于千里之外。易璨总觉得,若是薄兴诚留下的线索,那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字谜。
如果,这本就不是字谜呢?
易璨眯起眼睛朝着天空望去,这会儿日头正盛,似一泛着金光的火球悬在天上,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红色的。
红色日光,会不会暗指了某个特定时辰?
福月诧异地看着自家主子,觉得奇怪极了,特意跑来茗香阁,不为品茶,竟是为了看太阳,还看得这般全神贯注。他不明所以,便也大着胆子朝天上望去,却只觉得太阳晃得两眼发晕,全然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福月都开始打瞌睡了,就听易璨大喊一声:“福月!你来看太阳是不是变红了?”
小内侍着急忙慌地跑到窗户边上,此刻正值酉时时分,只见太阳日落于西,那惹眼的红色把半边天都染透了。
“是西边。”易璨沉声道,“备车,我们去城西走一趟!”
易都城西都是民宅,百姓家盖得房屋没有那么多讲究,富裕点的人家用瓦,一般的人家就用茅草,远远望去,整齐的瓦房和陈旧的草屋交错杂陈。
俩人驾车在城西兜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彻底看不清东西了,易璨才松了口:“走吧,回宫。”
福月一头雾水地问道:“殿下,您在找什么?”
在找什么呢?易璨也说不清,他以为“红色日光”指的就是日落时刻,日落于西,线索应该就在西边,可眼下把城西都逛遍了,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莫非,他想错了方向?
易璨叹了口气,赤昀被带走已经一天一夜了,他却仍然毫无头绪。
想到赤昀,易璨心头又是一紧,白天金璋仁的话犹在耳畔,侍皇司会把赤昀怎么样?那个听起来就让人害怕的“鬼说话”颜墨会对赤昀做什么?又会不会严刑逼供?
一想到有用刑的可能,易璨顿觉一股冷意贯遍全身,他太了解赤昀,别人若是用强,赤昀定会以更强的姿态还回去,这种人,鞭子抽穿了皮肉都不会说一句软话。
易璨曾亲眼见过司狱里被酷刑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犯,那囚犯求生不能、求死无门的样子让他深深打了个寒颤,他绝不能接受赤昀被那样对待,他会疯的。
马车在道路上疾驰,眼看就要到宫门了,易璨突然出声:“停下!”
“啊?”福月一个勒马,震得车身都晃了晃。
易璨将腰间的钱袋递给福月,“我需要你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现在去最近的酒楼,要上最好的饭菜,然后去一趟司狱,带上银两打点关系。阿昀自己在司狱,我不能让他吃亏。”
福月点点头,极其郑重地接过钱袋:“放心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