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隋卞神情一片茫然，对寒假的实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你要回家吗？”他声音低低的。

许愿：“当然了，放寒假了。”

隋卞觉得自己的心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被剥落，他语无伦次地问：“那……我我、你还回来吗？”

许愿好笑，“开学了不就回来了？”

隋卞忍不住了，冒着被她骂的风险询问：“那你住哪？你能给我个地址吗？我到时候去找你行吗？”

许愿言简意赅：“我不想说，你不用去找我。”

她甚至都不愿花个心思稍微找点像样的理由来应付他，就只是这么平白无奇的一个回答，足以让他说不出话。

隋卞的眼眶又开始红了。

他低着头，半张脸都快埋进衣领里，“为什么？寒假有将近一个月，我不能去找你吗？”

许愿最烦他这样，她厌恶地往旁边躲了一步，“你能别总是这样吗？动不动就红眼睛，你有去医院看过眼睛吗？我回家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来找我干什么？”

隋卞预料到她会生气，可就这么面临了，他还是有瞬间气短的恐惧，他试图去拉她，嗫嚅着解释：“我没有，我……我不问了，不问了，你别生气。”

许愿甩开他小心翼翼伸过来的手，“知道我会生气那你从一开始就不该问，每次惹怒我然后再道歉你觉得很好玩吗？给彼此留一点空间可以吗？我们是什么关系？好像连朋友都算不上吧？那你问我家在哪干什么？不管是吃饭还是回家，那都是我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横插进来一脚呢？”

隋卞被她这一番五雷轰顶的指控给压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的瞳孔彻底失去该有的光芒，只怔怔地看着许愿，委屈而懊悔的背后，是巨大的迷茫。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明白到底应该怎么和许愿相处，好像稍微有和她亲近一点的行为，就会立即被她唾弃。

他鲜红的唇刚张一半，许愿就打断他：“我不想再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情绪达到鼎盛，浓密而坚硬的心酸包裹住他，他值钱又不值钱的泪水嗒嗒往下掉。

许愿看着，不仅没感到心软，反而，心里头的恶在一点一点地积聚。

她朝他走近一步，略显讥诮道：“隋卞，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长得帅又有钱的，能给面子和我这种受资助读书的人说说话吃吃饭简直是我的荣幸？我需要对你感恩戴德？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照做，罔顾自己的感受顺从你是吗？”

不是。

不是的。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从来没有。

他怎么可能会这样想她和他？

她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隋卞知道。

许愿也知道。

她知道他完全没有这些想法，然而她还是这样说了。

因为她的恶？因为她不知从何而来的毁灭欲？还是就只是单纯的嘴贱？

许愿不知道，反正她就是这样说了。

并且在说出来之后还是没有一点负罪感。

隋卞六神无主地摇头，眼泪就那样直板板地砸下来，完全控制不了。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我、我不会这样想，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有自己的生活我知道，你想一个人吃饭，你不想说住在哪，我都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说了。许愿，我真的没有这种想法，你不要误会我，对不……你很好，你特别好，能和你说话和你一起吃饭最高兴的是我……”

他哭起来，这张脸就更生动了。

光哭和刚开始哭还不行，要再等等，等到他哭了一会，脸上布着水光，又怕她生气不太敢哭，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是想哭。

这会最精彩了，这么一张又嫩又俊的脸庞哭着。

简直是一出无与伦比的哭戏。

这眼泪在许愿看来，局部让她兴奋，局部让她嫌恶。

她就没见过哪个男的能哭得像他这么好看的。

偶尔几声没忍住的抽噎和呻吟更是让许愿内心称叹不已。

真会哭啊。

哭得多好看。

多哭，爱看。

许愿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往下掰，把他看得更清楚，“你哭是委屈还是什么？”

才这片刻的功夫，他的眼睛就带上浮肿了，眼角微微颤动着，喃喃：“我、不哭了。”

那多可惜。

许愿抿唇，笑容淡得近似于无，“你说了那么多话，就刚才这句话说对了。我特别好，能跟我说话和我一起吃饭最高兴的是你，自始至终最高兴的都是你。我们俩之间，你才是那个一直想要接近我的人，对吗？”

隋卞连连点头，手轻轻攥住她另一只放在身侧的衣袖，“对、对，我特别高兴，我特别高兴能和你一起，特别想要和你说话，想要和你一起吃饭，想要和你……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