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青觉得自己对岑澍有一种莫名的依赖,除去部分对方给她一种莫名熟悉感之外,大概率也是因为岑澍是在她到了新环境里,第一个认识她,并且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而隔着个手机屏幕的岑澍,她很信任他,莫名的信任那种,更何况她已经跟岑澍成为朋友了,就在她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找挂坠那天不是么?
所以,她乐于把烦恼说给他听,希望对方能成为她的倾听对象,她也很珍惜跟他之间的“友谊”。
有时候她还会隐隐有些遗憾,如果岑澍是女孩子就好了,这样的话,说不定现在她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加亲近一些,就比如她可能不止会跟他说学习上的事,可能还会说起她的家庭。
又或者遗憾她们现在如果小一点儿就好了,这样的话她估计也不会有太多的顾忌。但是现在不一样,她们正处于是十五六岁的青春期,而岑澍比她又大两岁。
两人之间性别的线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变得格外清晰。
于是许昭青眉飞色舞地说了一会儿自己的烦恼,再触及心底很深的烦恼,就没有再跟他吐露半分。
点到为止。
岑澍一直在认真听她讲话,大概率懂得她烦什么。
无非是害怕学业跟不上、作业完不成之类的东西。
其实之前岑澍也害怕,虽然他从小到大都是其它家长同学眼里那个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别人提起他的时候,都会用羡慕又崇拜的眼神形容他——“跳级两次,16岁考上大学的天才少年”。
只有岑澍自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像他虽然提前学习了一些知识,也确实比同龄人聪明一些,但是他也依旧老老实实上了三年高中,勤勤恳恳上辅导班、熬夜刷题。
比起被保送清北的竞赛生之类的学生,他其实身上那些所谓的光环也会暗淡不少,像他这样的人也会害怕。
高中时成绩稍有波动,导致压力很大的傍晚,他会去学校操场跑步,看着夕阳西下,害怕自己会像《灌篮高手》中的三井寿,坠落神坛、英雄落幕。
总之中式教育下的学生好像从小到大都一直在“害怕”。
岑澍记起以前,十岁的小昭青捧着个四年级的语文课本,在背课文《走月亮》,稚嫩的声音在背,“细细的溪水,流着山草和野花的香味,流着月光。”
她念着念着就急了,“月光、月光……”月光后边究竟是什么内容呢?
岑澍在旁边小声提醒,“灰白色的鹅卵石。”
然而他的小声提醒并没有起到什么积极的影响,反而还出现了负面效果。
小昭青一听,嘴巴一瘪,掉眼泪了,“完了,你不可以提醒我。否则我明天抽背背不下课文。”
那天她抱着课本哭得不要太伤心,岑澍怎么安慰都安慰不好。
当时背不下一篇课文,会让小昭青觉得自己天都要塌了,但是后来仔细想想,好像背不下课文而已,也并不会太影响什么。
只不过视角永远有时间局限性,无论是谁都没办法用“后来”去批判曾经。就像现在岑澍回想起自己高中自我怀疑的那段时间,会觉得有些可笑的矫情,不就是成绩波动而已?小事儿一桩罢了。
但是他也永远记得自己因为这“小事”,在操场跑了好几圈,并且幼稚地自我鼓励说“永远都不要成为三井寿”。
实际上就算步三井寿的后尘坠落神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当年他高考失利没考上好大学,辜负一路走来的“神童”称号,可人生容错率很高,总能再次步入正轨。
所以岑澍在听到许昭青跟他陈述学业上的烦恼时,他没用现在的视角去认为这不过只是小事一桩。
而是用曾经自己还作为一个高中生的视角去努力共情她,这其实是挺难的一件事,就像是有个小学生跟你说十以内的加减法真的很难,而你要努力共情她说“对,真的很难”,而不是说“这么简单,这都不会?”
岑澍沉默两秒,温声回答她,“那事已至此,先放心把《泰坦尼克号》最后的花絮看完吧?”
许昭青本来还在深陷烦恼、着急地泥沼泽里无法自拔,絮絮叨叨说着自己面临的困境,觉得这是一道十分难以跨越的坎。
而此时被突然的这么一句话给整破防了。
她说她学不会。
结果他让她好好看花絮?
“哈?”许昭青瞪大了眼睛。
岑澍没忍住笑出声,“我知道很难,但是不用担心。”
岑澍那边操作了一下,手机摄像头没在对准DVD影片画面,而是翻转了一下镜头,对准的自己。
许昭青的横屏手机上一秒还是电影《泰坦尼克号》花絮里出现的画面,下一秒便突然变成了岑澍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
她清晰感受到在这短暂变化的一秒钟里,心跳频率在迅速拔高。
拜托,没有提前打招呼,手机突然就出现一个帅哥的怼脸图,换谁都会受不住的。
他脸上却还总是带着温和沉静的表情,“你告诉我哪里不会?我都可以教你。”
“包教包会哦。”他笑着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