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泼又元气,逗得人哈哈大笑。
有老人打趣道:“诶呀,老元家的孙女就是乖巧懂事,瞧瞧多讨人嫌啊!就是……”
那人微微叹气,看到元蕊的神情,不便在说下去,打了圆场。
“瞧我这嘴,哎,该罚该罚。元蕊啊,你想要什么啊?爷爷都给你买。”
老人弯下腰,拿着一把红包,面上带了笑,亲切的问。
元蕊轻轻摇头,“不要,爷爷自己买好吃的。我外婆会给我买的。”
“哈哈哈”老爷爷却笑了,“元蕊是寿星,当然能讨要一个礼物。”
“可,爷爷已经送过了。”元蕊眨眨眼,贴心的说,“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就行了。”
外婆也接过话茬,截下了老人的下一句话,“诶呀,李老头你的好意,我们家心领了。”
接下来大人间的拉扯,与元蕊并无太大的关系,她只是站在那,充当一个福娃、一个吉祥物。
欢腾过后,客人纷纷退去,只留下自家的几个人。元蕊也卸下了挂在嘴边的笑,面露疲惫。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浸满了冷漠,开口说话也显得冷酷。
“他们要来?”
她质问起外婆,没表现的太过于歇斯底里。
只是语气照旧称不上太好,甚至是带了几分厌恶。
外婆重重叹气,语重心长道:“他们过几日便走了。你也给些颜面,毕竟是你的父母啊!”
“得了吧”元蕊毫不给面的翻了个白眼,“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我的生日?还是因为二弟的身体又不好了,城里太过于吵闹,来这里养病?”
“找什么蹩脚的理由啊?实话实说,也叫人厌烦。”
元蕊似笑非笑的抬眼,依次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一个大大的笑绽放开来。
“非要给我找不痛快”
外婆叹气,外公没吭声,两位老人脸上都是无奈,劝又劝不住,只能放任自流。
元蕊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抬脚往外走。那张冷脸上,满是不痛快,身体散发出的冷气,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苏溪沓想要拉住她,可偏偏错过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推开院门。
“唉,随她去吧”外婆发了话,“叫她静静”
苏溪沓只好也作罢,但嘴上也是不饶人。
“他们怎么偏生在这个时候来啊?明知道我们在这度假,还非来找不痛快。”苏溪沓替元蕊打抱不平,叶忆柳直接撞了一胳膊肘过去。
“嘶”苏溪沓吃痛,不满的小声道,“你撞我干嘛?”
“你们别生气,她这人就这样,口无遮拦的。”叶忆柳赔笑道。
“年纪小,心直口快,可也说的是事实。”外婆幽幽叹气,“外婆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是心疼元蕊。外婆不气。”
老人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苏溪沓瞬间知道叶忆柳刚刚的意思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到啊?”叶忆柳问,“这要是起了什么冲突,可不大好。还是得跟元蕊说清楚。”
四下安静一片,谁也没开口,两位老人微笑着摇头,苍老的容颜下埋藏着悲伤,但开口时,又带了些许鼓励。
“不管啦不管啦”外婆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答,“儿孙自有儿孙福,管这么多,有什么用。只要元蕊开心就好了”
拄着拐棍的外公拍拍外婆的手,开口:“自己造的孽,要自己偿还,旁人怕是无能为力。你们呐,也看着她一点儿,拦着些,别叫他们吵得厉害。”
这时,言怀谦开了口,“我先去把她找回来。一个女孩子在外边不安全。”
“去吧”
***
夜半三更,气温骤降,月亮藏于云层后,看不见一点光亮。只剩下路灯兢兢业业的工作,为元蕊提供那一抹清明。
她站在这里许久,脑子里的纷乱思绪,慢慢被梳理,情绪慢慢放松下来,不在是紧绷着的一根弦。
她看看表,搂紧外套,寒风露重,冻得人要死了。
她苦笑,谁家寿星在生日当天在外边吹冷风?还得知了一个极度不好的消息,打的人措手不及,简直糟糕透了。
元蕊心中虽有一丝丝后悔,但大多时候还是坚定的觉得自己没错。
一对不闻不问的父母,只在逢年过节时候相见,有时过节也不一定回来。每次回来,挂在嘴边最多的就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儿子,三步不离其身。
思及此,元蕊还真的有些可怜那个排在最后的孩子,一个生下来就是备胎,就是另一个孩子的救命稻草,比自己还可怜的孩子。
对于那个孩子,元蕊心底还是有点感情的,虽然不算多深厚。
好歹也是曾寄养在这儿,与元蕊同吃同住。小时候,外婆忙不过来时,小元蕊还负责照看过他呢!
小小的,还未展开的奶娃娃,扑闪着葡萄似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你,奶萌奶萌的。
他含含糊糊的叫着元蕊的名字,哼哼唧唧的,伸着手要抱抱。简直要把人的心萌化了。
虽然哭起来,太过于尖锐的声音,也那么的叫人讨厌、烦躁。
可人家安静时,像个乖娃娃,任其如何蹂躏,都不会反抗。元蕊极其喜欢那张脸,捏起来,真是太舒适了。
白白的皮肤,大大的酒窝横行其上,有时,元蕊的恶趣味上来,会给那个孩子换上一身裙子,拍了好多照片放在家里。
就这样,这个孩子在她家度过了满月酒,度过了第一个生日、第二个生日、第三个生日。直到第四年,才被他的父母接走,去上幼儿园。
那天,那对父母也是这样,悄无声息的过来,只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女人就抱起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临走时,她说:“家里目前只能接走一个孩子。抱歉啊!妈妈,过几年在来接你回去啊!”
可这个几年,又是多久?
一年?两年?五年?还是十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每年都是一样的说辞,每年都是一样的嘴脸。
于是,元蕊从渐渐的期待,慢慢变得麻木,慢慢的不在乎,不在期待,甚至可以恶语相向,重伤其心。反正他们也不在乎。
刚开始,女人还显得极为震惊,想要去抱元蕊,却被她挣开了。男人皱着眉,严厉的训斥她,可都不起作用。
那是元蕊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她咯咯笑,边拍手,边唱歌,像个鬼娃娃。
那一年,她十岁。
此后的每一年,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在不断的恶化,元蕊并不欢迎他们到自己家里来做客,也不喜欢他们擅自的安排。
那简直就是在破坏她的计划,破坏她的情绪。一次次的叠加中,终于濒临爆发。
元蕊出神的有些久,身子都以麻木、冻僵了。一件大衣腾空罩下,将她包裹了个满怀。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是栀子薄荷香。她深深的嗅了几口。而这种味道,只有一个人有。
他站在了元蕊身边,粗喘的呼吸放大在元蕊耳边,一时间,她的心脏也开始与其共振,跳动的厉害。
冻僵的身子在外套的包裹下,慢慢回暖,冰冷的手恢复了一丝血色。
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瞧着言怀谦,像只勾人的狐狸。
她道:“你找到我了,是来接我回家吗”
言怀谦没说话,只是把外套的衣扣一颗颗扣上,把冰冷她的手放进口袋。
这才一字一句道:“你就这般不爱惜身子?不知道早些回家?在这受冻吹冷风。”
元蕊听着他心疼的语气,有些雀跃的说:“我不想回去,他们就要来了。言怀谦,我不喜欢他们。”
“不喜欢便不喜欢吧!没人能逼你喜欢”言怀谦真挚的回答。
这个回答像是取悦到了元蕊,叫她忍俊不禁起来。
“你还是这样呢!总是能说出些好听的话,这次也一样。”她笑嘻嘻的说,“不过嘛,我喜欢。”
言怀谦无奈又宠溺的刮了她的鼻梁,道:“回去吧。”
“那我的礼物呢?给我”元蕊孩子气的伸手,“不给不走。”
“喏”言怀谦将手里拎着的牛皮纸袋递给她,“回去在打开吧”
“什么礼物,这样重视啊!竟然还装了个袋子。”元蕊极度好奇,已经迫不及待要拆开来看看了。
可这次,她的手被言怀谦按住,动弹不得。
“回去再看吧”
言怀谦不自在的挠挠脖颈,星空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大抵是窘迫的、不好意思的。
这极大的勾起了元蕊的兴趣,叫她想要一探究竟。
思索完,她就单拆了那纸袋。
“诶”言怀谦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元蕊打开,发现里边是一本书,虽不至于大喜,但还是极为满意。
直到,她翻开了书,看见了里边手写的一句话。
「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她不自觉的念出声来,清脆的嗓音吹散了暖意,寒风倒灌进她的衣袖。她颤抖着手,问:“怎么突发奇想写诗句了?还是两句不同的诗?”
言怀谦不答,他没去看元蕊的脸,隐隐约约有啜泣声传来。
她沙哑着声音问:“离别诗啊,什么时候走?”
“你……”言怀谦不知道说什么,犹豫了很久很久,才道:“很早之前便定下了。这事容不得我反抗。”
元蕊红了眼眶,只说:“既然你也心甘情愿,那边好。”
说罢,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不留一丝余地,也不曾往后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