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坐在堂内椅子上,双手满是血迹,双眼空洞,不知看向何处,郭漠都已经来到他身边,也未曾发觉般,一动不动。
郭漠人还蒙着,不知发生何事,江老爷这副模样,必定不会是好事。
但他总不能一直就站在这里僵着,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老爷,不知传唤我所为何事?”
江老爷被他声音唤回思绪,视线在他脸上停留几息,叹息道:“你来了。”
他从失神状态中脱离出来,眼神忽而变得坚定,命令道:“你去着急府中所有武力高强之人,到前院等我。”
江老爷贪生怕死,招揽了许多像郭漠这样功夫过人的人,但越有本事的人要求也就越高,因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每日随侍在府内,而是采用轮值的方法。
江老爷此时,是要他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郭漠低头领命,“是,老爷。”
他熟知所有人的住处,虽然受了伤,但依然动作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召集了所有人。
江老爷环视一圈,神情悲痛道:“诸位或许不知,江某就在刚才得知了一个噩耗,我的发妻,在生产我们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此时她性命垂危,命不久矣,临终唯一的愿望,便是见一眼宴儿。”
“宴儿与我们夫妻二人多年误会,自离家后就再未曾归家,无论从前过往,母子一场,江某,终归需要让儿子送她最后一程,还请诸位助我,若是宴儿不从,便是硬来,也要带他回来!”
“参与此次行动者,皆于江某有恩,归来之后,江某自会论功行赏。”
他这一番话慷慨激昂,既引得众人心中不忿,又佐以金钱利诱,即便有人对江景宴实力忌惮,也仍是士气高涨。
郭漠身上的伤口仍在钝痛不已,他清楚夫人之死有蹊跷,因此在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单府行进的时候,缩在人群最末尾,没做这个出头鸟。
单府内。
宋今禾得了一个“短命鬼”的结论,还听到“血光之灾”这类一听就十分神棍的说法,面色不虞。
若不是单苏看起来煞有介事,她当真怀疑他是诓她的。
毕竟此时单苏面前的桌面上不止是三枚铜板,而是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器具,他面上一派认真,是谨慎算完后给她的结果。
但宋今禾还是不能接受,她指节敲击桌面,“还能再详尽一些吗?比如我的血光之灾是因为什么?天灾还是人祸?”
单苏道:“我好像只答应为你算一次。”
“你!”宋今禾想不出话来辩驳他,只好回身拉着江景宴的衣袖,气冲冲地道,“我们走。”
“且慢!”
单苏凝视着江景宴的背影,大喊道:“江兄猎杀如此多的妖邪,身上早已被残留的妖气腐蚀了吧?尤其是今夜这样的朔月之日,身而为人,却被妖气所折磨,这样的日子,你不觉得难捱吗?”
宋今禾闻言,诧异地偏过头,果然在江景宴脸上看出了隐忍的神色,他额角处隐隐泛着水光。
是什么样的痛楚,令他痛出了汗水?
见他们止步,单苏继续道:“我可以帮你,虽不能根除,却可以减轻你的痛楚。”
江景宴感受到宋今禾松开了他的衣袖,随后他反握住她的手腕,头也不回道:“不必了。”
宋今禾见他抬脚要走,连忙双手拉住他,回头道:“需要的,我们需要的。”
她凑到江景宴身边耐心劝慰,“你别看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脾气古怪,待人无礼,但他确实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在二人身后将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单苏:“......”
他觉得江景宴对他的印象会更差好吗!
宋今禾从江景宴脸上看不出喜怒,于是继续道:“你自己的身体,总是要爱惜的,万一影响到神魂怎么办?”
江景宴睫毛轻轻一颤,抬眼看向她,“你说什么?”
宋今禾捂着嘴,自知说漏了嘴,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她不愿再提,江景宴也掠过这一茬,重心转到别处,“你很担心我?”
宋今禾道:“担心的。”
她希望江景宴在人间停留的时间久一点,至少要走在她的后面。
江景宴忽然笑起来,松开她的手腕,回身看向单苏,“你说要帮我,怎么帮?”
单苏见到人上钩了,心里对宋今禾的埋怨都消散了,笑着道:“我自然是......”
还未等他说完,赵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比今早时候更加凄厉婉转。
“东家,不好了,江府的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