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怀里抱着那幅助他们相认的画,唇角挂着一抹浅笑,面色沉静,眼底是一片清明。
烟紫色的霞光映在她的脸庞上,更添艳丽。
可仍旧掩不住周身如墨的松烟,好似随时要将她带离此间。
徐行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略显沙哑,透着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柔软:“巍州,还适应吗?”
林烟弯起唇角,露出浅浅笑意:“巍州一切都好,只是没有暖气,冬天不太好过。还好这里的冬天不像梓州那么漫长,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徐行勉强扯出一抹不失礼数的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严肃:“这是你来巍州的原因吗?”
——为逃离漫漫冬日吗?
他的画外音,林烟自是听懂了。但她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不是不愿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徐行自然不知道林烟心中所想,见对方迟疑,便生懊恼,顿觉自己有些逾矩,不该问这么多私人的问题。
他怕惹得林烟厌烦,更怕使她忆起不开心的往事。
可话已脱口,覆水难收,该怎样弥补过错呢?
徐行陷入苦恼之中。
时钟把每分每秒都无限拉长又缩短,变得煎熬难耐。
苦恼不得解,只得借时间来冲淡。
徐行沉下心来,双手接过画作,欠身道:“时间不早了,你快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罢,不待停留,已匆匆转身。
瞬息间,一丝落寞未及隐藏,已落入林烟眼中。
林烟神色一滞,拦住了徐行的去路。
徐行不解地望向眼前之人。
四目相对,林烟似怔住了,她好像有点急迫,紧紧抓住他的袖口,羽绒服深深陷入她的指尖。
“怎么了?”徐行低头轻声问。
林烟抿了抿嘴,微微停滞,眼前忽而一亮,笑着开口:“牛奶忘喝了。”
说完便小跑到微波炉前,打开门,伸手去取牛奶,指尖刚触碰到杯身,便被热气所慑,缩回了手。
徐行见状,忙搁下画作,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烫着了?”
指尖微红,更添红晕。
热气弥漫开来,驱走了冬寒。
“我来巍州,是因为你。”
声音极浅,几不可闻,却如碎石沉湖,波澜自起。
“因为你说,来到这里可以每日穿梭在山林间,远离人群。可以整日里无所事事,只是听着雨打树叶的声音。可以四处游走,不用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
徐行的心,好似被巍州的雨倾覆了,化作汪洋大海。
海面漂浮着一叶轻舟,载着他,驶向松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