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栎闻言笑了一声,沈霁昀这个人真是说一不二,说了要负责、要补偿他,还真是一丁点都不含糊。
“行,那谢谢了。”江栎淡淡道。
他已经不记得他和沈霁昀之间有多久没有说过这两个字了,乍一说出口,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沈霁昀把他送到了公司楼下,江栎拿上后座的一大叠文件下车,沈霁昀开车离开。
他抱着文件上楼,等电梯时碰见了孙部长,闲聊两句时不自觉抱紧了手里的文件,怕被对方看见。
但孙部长只以为他手里拿的是昨天没处理完的工作,还想着江栎真是敬业,还把工作带回家里去处理。
江栎也没跟她谈论这个,回到办公室以后,趁着开会前的时间把沈霁昀找的医院资料看了一遍。
虽说只是一个小手术,但若是操作不当很容易在术中引发一些并发症,所以医生的能力也很重要。
沈霁昀找的是一家私立医院,那医生之前在Y国从业多年,年初才回国开了医院。专业能力肯定毋庸置疑,在男性生子这方面的技术也算是专家了。医院对病人的隐私也保护的很好,总之是沈霁昀信得过的人。
他又把术前术后的一些注意事项看了一遍,就收到了沈霁昀的消息。
沈霁昀:[约好时间了,下周六。]
江栎盯着那条消息,抿了下唇,手搭上小腹。虽然他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但一想到他只能在自己体内再待一周左右,就莫名有些舍不得。
他正惋惜之际,孙部长敲门进来喊他去开会。江栎摒弃掉这些杂念,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工作上。
世上很多事都讲究一个缘分,这个孩子与他,大抵就是没有这个缘分了。
……
明明下定了决心,但越是临近手术日,江栎越是没来由的心慌。
他做梦梦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哭着问为什么不要他,然后从梦中惊醒以后,就失眠到天亮。
直到坐上沈霁昀的车,看着车内导航的路线离医院越来越近,江栎才哑着声音开口问道:“你说,他能不能感知到外界?”
沈霁昀疑惑地偏头看了他一眼,江栎的愁思都写在了脸上。按理来说,江栎腹中这个孩子还只是个胚胎,怎么可能感知得到外界。
可沈霁昀从始至终都不希望江栎这么决绝地打掉这个孩子,也许是私心使然,他没有安抚,只是用一种十分客观的语气道:“也许吧,再怎么也是个小生命。”
江栎低着头,一声不吭。
到医院以后,沈霁昀提前联系了医生,先带着江栎做了一套检查。沈霁昀等在检查室外面,没有进来。
江栎躺在检查床上,攥紧手心后拉住一旁的护士问:“那个,做手术疼不疼啊?我这个人不太吃痛。”
“有麻药,不会疼的。”护士贴心解答道。
江栎心乱如麻:“那麻药劲过了肯定会疼吧!”
他有点想临阵脱逃,但想到沈霁昀还等在外面,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硬着头皮先做检查。
检查完后,护士拿了件病服给江栎让他先换上,紧接着把各项检查的报告拿去给医生看了一眼。
江栎把病号服抱在怀里,坐在床边上半天都没动静,护士又来催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他去一旁的帘子后换上了病号服,护士紧接着推了个轮椅过来,要先把他推进手术室里去。
“医生在做术前准备,我先把你送进手术室,会有麻醉师来先做麻醉。”护士说。
江栎有些心不在焉地坐上去,任由护士把他推出检查室。沈霁昀靠在外面的墙上,两个人猝不及防对视一眼后,又各自移开视线。
沈霁昀:“我在外面等你。”
江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攥紧了衣服的下摆。被推进手术室以后,江栎环顾着四周的环境,然后被护士扶着躺上手术床。
头顶的白炽灯亮极了,他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一瞬间突然有点想哭。他想起刚才检查时从B超影像里看到的那个小胚胎,觉得自己真的好狠心。
可是,他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吧?他自己都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养孩子啊?
可是,也不是谁生来就会做父母的,他可以学。而且万一这个孩子很乖,很听话,不需要他操太多心。
可是……
手臂蓦地传来一阵刺痛,江栎猛地坐起来看向痛感的来源,下意识地收回手,刚扎进一半的针头滑落出来。
一旁的护士连忙拦住他乱动的手,“等会要麻醉了。”
江栎摇着头,从手术床另一侧下去,嘴里小声念叨着:“我不做了。”
这种情况,对于医院的医生护士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了,她们作为医护人员,更多的是选择尊重患者的决定。
于是护士跟江栎再三确认过后,通过手术室里的电话联系了医生取消手术。
等在手术室外的沈霁昀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他看着江栎又被推出来,大步走过去蹲下身,“你……”
“沈霁昀。”江栎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掷地有声,“我改主意了。”
“我想把他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