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露荷凋绿扇,粉塘烟水澄如练。夏日已尽,荷塘衰败,旁边的一角凉亭里摆了棋盘,今天齐仁正和华远彰在院中品茗对弈。
一子落下,齐仁笑叹:“多年未见,老弟的棋艺我是望尘莫及了。”
“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不知道大哥你竟然收了个徒弟,你回信的时候我还有些怀疑呢。怎会突然想收徒?”
“故人之子,也只能留在身边照顾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从她九岁到现在,也有八年了。”
“从小照顾起来不是麻烦?大哥你向来一个人自由惯了的。”
齐仁放慢了下棋的动作,目光从棋盘飘到一旁的荷塘上,却没在看任何一朵花,他像是回忆着什么,笑容和蔼起来:“刚开始是有些,后来就习惯了。”
那笑是打心底发出来的,华远彰难得一见,感慨道:“收个徒也好,大哥看上去比以前开朗了很多。”
齐仁怔了一下。
“大哥。”华远彰的面色严肃起来,“其实我一直很想问,这么多年过去,你的修为为何不进反退?你现在,已经快要掉出御明境了吧。”
齐仁无奈一笑:“叫你发现了。”
“御明境两千寿,大哥还剩多少年?”
“之前伤过根基,到不了两千寿,最多,也就剩一两百年吧。”
华远彰沉默片刻,目光隐隐有些不甘:“我离御明境始终差那一步,难以进阶。大哥就没想过活得再久一些吗?”
齐仁不再落子,只将棋子摩挲在手里,头微微垂着,叹息一声:“过去的岁月对我来说已经太长了,我现在唯一怕的便是自己庇护不了这个徒弟,看不到她将来的样子。”
华远彰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失望了一下,面上却是不显:“她十七便到了化凡境,在同龄人中已很有天赋了,两百年内追上你我也不是难事,大哥不必太过担心。况且修行之人,若一辈子活在他人羽翼之下,又该如何成长?”
“老弟说的道理,我又何尝不明白。”齐仁没再往深了说,他更担心的其实是自家徒弟的身份和性子。
“长生教,老弟听过吗?”齐仁顺口一问。
华远彰手抖了一下,转着眼珠:“大哥从哪里听说的,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我也是无意听一个修士提起过,听说此教求长生,你常和人打交道,所以随口问问你。”
“这,我也未曾听说,”华远彰落下一子,手摊在棋盘边上,“话都扯远了,来来来,我们把这盘棋下完。”
齐仁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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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闻心这天下午正在房内打坐修炼,突然听见敲门声,开门后见是谢安毓,颇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还会来找自己。
谢安毓道:“你怎么还窝在房间里,难得来一次不出去玩吗?”
“谢姑娘这是?”
“别谢姑娘谢姑娘地称呼了,叫我安毓就好。走吧,我带你出门去。再不然就当是闻心赏个脸陪我玩好了。”
戚闻心没有拒绝的理由,答道:“好。”
谢安毓身后仍跟着昨日花园中那位侍女,侍女板着脸道:“少夫人别像昨天一样把我甩了就行。”
谢安毓厌恶道:“就你多事,你爱跟着就跟着,不过最好还是把你的嘴巴闭起来。”
侍女不再说话。
谢安毓上前挽住了戚闻心手臂:“我们走吧。”
戚闻心很少和人如此亲近过,但还是包容了她的动作,随她一起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