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容搜寻记忆,将几年前在藏书阁偶一次看到的一种“索魂术”告知她,那似乎是一种丝毫不顾本人生死、让人在极短时间反复遭受极端痛苦来索他人魂的法术。
在那短暂时间内,每一刻都会被拉得无比长,如同人在梦中经历一生那样,每一刻都承受千万倍于平常的痛。
那会让人还留有一丝清醒,清醒着去感受精神、灵魂被摧毁的感觉。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听起来跟坠入十八层地狱油煎刀滚都来一遍一样可怕。
那次似是有人取阅禁书未归原位,才被苏婉容看到。翻阅后双手冰凉,震惊藏书阁内竟有这样内容,没敢再碰。
也就不知,到底是哪个有查阅禁书资格的人取阅了那本书了。
明碎夜让苏婉容莫为她担心,她不是祭器,自然那术也不会对她真有那种用。
不过,她心道:
这个门派掌握的一些法术跟邪术也差不多。
先前也想折磨她的。
先前那是想让她在濒死之态,寻得邪王踪迹。这回,是想趁那日子——说是邪王最弱好斩断她这祭器与其连接的日子,
想勾得他们以为才复活的邪王的魂魄,
然后来个当场斩灭吗?
这样的门派在如今还是正派名门,这——
或许也没多怪。
那一日,
凌云峰顶好大排场。
高台上铺了一地符箓。
以明碎夜被拘处为中心,向四周排开,整整齐齐成一个大圆。
这有几千张吗?
还是万?
黄色的、全都一模一样上头画着看不懂符号的纸上,朱砂如血。
应邀前来的人心中又对接下来会发生的有数吗?
他们前来是捧场?凑热闹?还是分一杯羹?
或许也有真心实意想除魔卫道、拯救无辜乞儿的人。
……到时候了。
只见那掌门,口中念念有词,身周渐渐风动,然后头发皆被由下而来的一股风吹竖起,红光绕身。
明碎夜看到自己周围地上那些符箓开始动。
身前是那么多人,身后是万丈悬崖。
还被束缚着,没人想过这个乞丐能逃掉。
而明碎夜和几日前已不一样。
她此时手掐诀,正和残魂说话。
“你就这么信她能带你逃走?在这众目睽睽下?”
“不要小瞧婉容,她被这些人都小看了。她自幼就进入门派,勤修苦练,严于律己,当她不想遵守那一套规则时她有法子能做到那些的。”其实苏婉容有本事不假,不过这一回,不仅要靠她,和苏婉容,更重要的是……
“你们可真是相知相信呢。
我教你的你可都会了?”
“你放心,他们以为我是你的祭器,以为我没有任何办法脱身,从一开始他们就想错了,且你教我的,我都会了。”
目光放至台下,风中听到那些人嗡嗡如蝇的声音。
那些人里没有苏婉容。大家都知道,她因为一封家书忧郁,因为真正的家人,而不是一个才结识没多久的小乞丐而神伤。
自然是故意叫他人这么认为的。
终究还是没什么人把大师姐放在心上。
台上黄符似被许多无形手揭,随风势盛而飞至空中,皆竖起,以明碎夜为心形成一个围转的铜墙铁壁。圆壁上每一张符被那股邪风吹得凛凛响,并且转动的速度——
越来越快了!
明碎夜手指动了动,运动体内力量,望着前方眼睛眨也没眨一下。然后清脆的一声响,
身上的锁链从她身上落下了。
锁魂链可拦不住她走。
一切前提就错了,邪王附着的也只是她的“外壳”而已。
黄符上朱砂所绘符号从纸上飞出,利剑一般朝她来,万千红光又似离弦之箭,要射穿她身体,穿越空间找到另一个灵魂的所在!
似是不敌狂风,符阵中乞儿拼命想要往前,暗中却动用起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有一缕黑烟从她身上飞出,她慌忙大喊“尊上!”
似乎用尽全力想去抓住,
却反巨大的冲击力推至高台边上,
最后还以一个落败者的姿势掉下悬崖。
而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尊上!”已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谁都知道那“尊上”是谁!
飞剑穿空的声音、符箓爆炸的声音、吵闹的人声中,明碎夜坠落下去,
她似乎听到残魂不甘的声音:
“你这个骗——”
……可那又怎样呢。
从一开始,沦落到此地步的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残魂以为二人在一根绳上,实则女子随时能走。
明碎夜相信,那么多想解决邪王的人会“好好”对待那缕残魂的。
那样,淼淼也该安心了……
蛹缚术除,下落的她被飞来轻纱勾住,落到一飞剑上。
苏婉容做好她能做好的所有事后,便在这等她。
随后带她御剑飞离去。
……
……
到山下后。
城外。
“你看到了,我并不是她。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那日,二人相背离开。
那日,苏婉容流了许多泪。
“她希望你好好的。
珍重。”
苏婉容留下了一封信在门派中,从此,她再不会回去了。
十二年后,曾经的名门颓势难止,越来越多阴私被曝出。
而那一切早与她早无关了,她的情丝已经长了出来,在那海阔天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