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我……送至归墟。”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我明白了。”
“多……谢。”
……
……
烈日灼灼,本来没什么云的青空被炎光糊上一层,成了看起来并不那么清澈的蓝。
模糊的蓝、隔了一层粗糙的琉璃的蓝。
太阳像一只不大不小的圆盘,粗糙的白瓷盘高高地挂在天空上,这圆白盘的边上也并不平滑,还长了“毛刺”。
这些毛刺像是想要挣脱圆盘束缚却又决心不是很强,因而到现在都只是象征性地挣离两下又回去,然后再挣脱,再回去,
这样周而复始。
这只白盘放出很强烈的光。
抬头看它一眼立刻低头就会黑蒙。
官道上土黄色的沙尘因马蹄飞踏过而扬起,被扬起,再落下,一粒黄土就能让来不及振薄翼飞走的虫子翅膀被烫伤。
官道靠近两边的地方,长得粗糙的杂草因为常常被踩踏而变得稀疏,即使如此它们每一株的生命力也是顽强的,现在却变得蔫蔫的。
因为天实在是太热了。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从官道上向稍远处望去,近点的、远些的小树林里的树木都是糊着的,依旧青翠,却不太有精神。
七月的蝉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不知疲倦地叫下去,要叫到天荒地老一般,叫人不留神就陷进去,陷进这永不停歇枯燥重复之乐的蝉鸣声中。
那么的枯燥,阻滞人脑子里所想的一切。
在这炎天中。
……这炎天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
官道边不远前方,有一茶铺。
简简单单的顶,简简单单的桌、凳,两间大小,不过对于官道旁的茶摊来说,这也够了。
有这么一个地方,就能挡挡太阳了。
有这么几张长凳,就能坐下来歇歇了。
再来上两碗大碗的、没什么味道的茶,解渴也够了。
几个歇脚的行商解了渴不想离去,在这里闲谈起来。
这几个商贩也不晓得以前认不认识,反正他们最后谈着谈着就谈到了那件事情上去。
那件事。
许多人知道的,不少人关心的,与那有名人有关的那事。
一个人道:
“听说他去了黄风谷,这都两个月了,还没消息,真是叫人心里犯那个慌啊。”
另一个人回他:
“他是谁啊,别人敌不过那黄风谷里的邪祟,他还敌不过吗?
我看啊,多半是他又去了什么别的地方驱邪,大概行踪不能暴露,要去的是什么神秘的地方,所以才没传出消息来的。”
这人回完,端起大碗来喝了口茶。
此时又一人说:
“说是这么说,可是,那半年前出现在黄风谷里的邪祟,可不是好诛杀的啊……听说邪得厉害。
从半年前起,有好几——嘶,听说有十几个驱邪人都去了吧?
可是,我可没听到他们有哪一个安然无恙回来了的……
就算、就算咱们这儿消息没那么通,也不至于,一个回来的都不晓得吧。”
那第一个开口的人听了这话用食指在木桌上点了起来,似乎在思索什么。
第二个开口的人虽然听了第三个人的话心里对自己先前说的没那么自信了,也还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一下,于是道:
“可他是这二十年来最厉害的驱邪人了,江湖上除他以外还有谁?
我看连钦天司那些人都不定比上——
我、我是说,他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解决不了那区区黄风谷里的邪祟呢?
我们都听说,那里就只有一只邪祟吧?”
第三个开口说话的人心想道:
“区区”黄风谷么。
对那人来说或许是“区区”,但也,不好说啊……
“是,是,”第一个人底气起来些,
“他年少出师,二十年无邪祟可敌,可这一回,这么多日没听说半点消息,再加上之前去的那些驱邪人也都没消息,这可……这怕不是,出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了……”
本来他是底气起来些想反驳的,结果说到话后头自己心里更担心了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怕就怕黄风谷真出了个无人可敌的邪魔……
……邪祟。
或叫邪魔。
是数百年前出现在这世上的,
怪物。
世人不知第一只邪魔是怎么出现的,从何而来。
但邪魔这种怪物很快就将巨大的恐惧带给了世人。
比一般人强大得多、嗜血、残忍,人的受伤、残缺、害怕令它们兴奋,它们以活人为食。
它们一般长着令人害怕的可怖模样,各种各样的都有,当你看到他们的时候你就会明白:
那些比野兽还要凶戾、比腐烂的人心还要阴毒、比人们想象中的恶鬼更加恐怖的怪物,
是多么地让人,
汗毛竖起、一颗心在胸中猛烈地跳动。
世人用各种可怕的字词来形容邪魔。
但只有真正见过一只邪魔才会知道,那究竟是多么令人恐惧的怪物。
但往往那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一般人对上邪魔,九死一生都是幸运的了。
因为面对邪魔,他们就如同野狼口下的羔羊、宰杀台上的猪牛。
等待他们的,只有痛苦地被撕咬殆尽,在恐惧和绝望中死亡。
除非,有驱邪人那样的人出现。
驱邪人。
据说在世间第一只邪魔出现后的十年,出现了世上第一个驱邪人。
那是拥有特殊的、能杀死邪魔能力的人。
于是人们称其为“驱邪人”。
亦称为“诛魔者”。
没有人知道那第一个驱邪人究竟是怎样拥有那样的能力的。
但其出现如同降世神明一般,给了人们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