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步伐不由地加快了起来,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可是下一刻她人便又出现在了很远的地方,长发轻轻飘动,背对他,明明伸手就能触碰到她飘起来的青丝,可是却又隔着很远很远。
她停,他追,他永远追不上她。
这一幕,宁则却觉得很熟悉,脑海中闪过从前的画面,他再次体会到自食其果的感觉。
辞暮欢像从前他对她一样,逗弄着宁则,惩罚着他,可是心底却没有一丝快意,此时的她才知道一个人若是讨厌一个人,是会连同行都不愿意,是会刻意加快步伐,是会让他永远看着自己的背影。
一段路程,两人便这样一前一后,各自心伤,中间隔着一条鸿沟,谁也没再说话。
直到入了府里,关上门后,结界掩盖屋内的声音
“嘭”的一声,辞暮欢鞭子打在一尊粉釉花瓶,花瓶四分五裂
她的怒火才得以释放,鞭子打在一个软体上,辞暮欢才将视线挪到了那个人身上
宁则站在屋里,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躲?”她寒声问道
宁则在山上已经挨了几鞭子,此刻这一鞭子打得身子晃了又晃,他咬着唇,低眸看着自己的脚尖,那是一双玄色靴子,鞋面绣着一株并蒂青莲,那是许尽舟喜欢的鞋子。
“你以为挨打就能抵过吗?”辞暮欢忽地问
宁则轻叹息,半抬起眼,两眼有些茫然有些灰败,他摇着头,语气清淡:“不是,只是至少你能好受些。”
辞暮欢冷笑道:“是吗?可若是我觉得还不够呢?”
她突然逼近,宁则与她四目相对
诡异的寂静
两人有些紊乱的气息
辞暮欢盯着那张只有她可以看见的真面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即使失去了灵力,微微耸立的灵骨依旧那样清冷,那样吸引人的目光,比起从前,多了许多沧桑,目光也没有从前那样的自信,那样高高在上。
两人就这样互相打量着对方,宁则心底忽然一动,喉结滚动,那样灼热的气息实在令他有些无法自持,脑海中更闪现过一段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良久,就在宁则眼缴械投降的时候
“宁则,你在害怕。”辞暮欢笃定的语气
她微微俯身,气息洒在他的耳后,那颗黑色的痣已经和宁则黝黑的肤色融为了一体,轻吐气息:“你也会害怕吗?”
“小……小辞你……”宁则慌乱地移开眼,可是她灼热的气息却无处不在包裹着他
喉结快速滚动,忽而一条像蛇一般的东西攀爬上了他的手臂将他两只手牢牢捆绑了起来
心头的燥热立时镇静,似不堪羞辱地瞪着辞暮欢
她这样做,是想看他方寸大乱,是想让他低下头来求她施舍一些情爱吗?
辞暮欢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她身子后仰了些,笑看着他的神情,语气嘲讽道:“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宁则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哑然了半晌,看着她怔了许久,有些薄怒道:“你是想羞辱我吗?”
辞暮欢退后几步坐下,懒懒地拨弄着赤焰鞭,鞭子的尾部正绑在他双手上,她一动这头,那头也会轻轻动弹一下,她一用力,鞭子就会紧缩着带着他往前一个踉跄。
“宁则,收起你的肮脏心思,我不是你,即使知道最好的法子就是破了你的道心,可是我不会出卖自己,更不会讨好你!”
宁则被她戳破心思,尴尬地垂下视线,弱弱辩驳:“我没有。”
“呵呵,方才你可是心跳加速,眼神炙热,你以为我会对你行不轨之事吗?”每说一句,辞暮欢心里却越是生气
他还是那样,以为一报还一报,宁愿用生命赔偿她,也不愿道心被毁,不愿她冒犯他一分,真是好一个无情无执!
宁则双手被绑,手上很快出现了一条由火泡组成的手环,他目色晦涩难辨,声音低落:“你若是想看我失去道心,其实已经做到了。”
“嗯?”辞暮欢放下翘着的那只腿,目光打量着他
看上去他似乎真的就像一个落败的乞丐,灰头土脸,全身透露着一种心如死灰的气息,就那那双湛蓝的双眼也不复从前那样永远自信,永远高傲清冷,有的只是看不到底的深渊,有的只是无尽落寞。
感受到她的讶异,宁则看似平静道:“如你所见,如今我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失败者,灵力虽失但只要道心在一日或许我还能再从头修炼,只是道心已失,再不能修炼无念神功。”他苦笑着摇头
辞暮欢静静地看着他
不会是在故意卖惨吧?好博取她的同情心,从而放他一马?
“很奇怪是吗?”他自嘲道“小辞,或许我真的不是什么天之骄子,我不是无所不能,我也不会教导人,从前好多事情是我错了,你能……”
他艰难地吞下哽咽,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她:“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