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受伤了?”
莫九留意到陆丰凛的左肩连着胳膊处有一小片铁刃,衣衫周围已渗出暗红血渍,是最后那件“暗器”。
“啪嗒。”
惊魂未定的小月率先拉开帘子,双膝发抖跳了下来。
周喜稔在发生意外时后脑重重磕到车壁上,低迷惝恍,闭眼摆了摆头似稍有缓解。
她踏下马车同时,莫九正焦急翻找着碎布,打算为自家公子处置伤口。
银山仓促跑到主子身旁,手指向对面道:
“五女君,有人在那坡上埋伏,意图对咱们下黑手!”他顿了顿,又激动地补上句,“幸得这位公子相救,箭术绝妙!”
斑驳光影穿透枝叶,稀疏陷于沙砾与尘土之中,烫得马蹄左右踩动,少女一怔:
“是你……”
这是周喜稔与陆丰凛的“第二次”相遇。
她一眼就认出,马上少年正是数日前在闹市口被围攻至重伤的驯北质子,他那双寒冰似的眸子给自己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想不到他恢复这般快,已然能出门走动了。
“我不是救你,是救马。”
周喜稔还未来得及出言道谢,少年便别过脸抢先“回应”。
声音冷到骨子里。
她不自知地抿唇,内心极度不解,少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绪从何而来?
忆起表哥曾提及在京质子境况,以及他受伤的缘故,或许只是单纯不喜上京贵族,觉得人人都与世子般,瞧不起属国公子,伺机嘲讽凌辱。
如此,倒也算情有可原。
想到这儿喜稔不免微生怜悯,态度稍软了些:“无论是救马或是救人,我都因此沾了光,道谢公子合乎情理。”
其实少女尚有不少疑团未解,譬如少年为何会出现在凌奉楼回城的山路上?偷袭者是何身份有何阴谋?又怎会恰好被他搭救?
然而稍加分析,她就会止不住地头晕,还是日后再说吧。
“公子,布!”莫九翻了一圈没找到干净碎布,遂将袖口扯开一条打算为陆丰凛包扎止血。
喜稔看到这样粗旷随意的处理方法不由得蹙眉道:“小月,去将马车上的红匣拿来。”
里面有外伤药散与绑布,不论驯北公子态度如何,他的伤因自己而起,知恩图报实属应当。
但在下一刻,陆丰凛面无表情抬起右手,用劲儿将左肩铁刃径直拔出,还好伤口不算深也不在关键部位,血只浸于小圈,莫九松了口气。
少年低头不语,膝盖轻夹马腹,突然向与下山相反方行去。
喜稔未经思索脱口而出:“等……等等!”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动作一僵停滞不前,纠结良久却并未转身。
血海深仇镌心铭骨,应该怨恨她的,应该要有所发泄。
陆丰凛心乱如麻,紧闭双目咬牙道:
“惺惺作态。”
什么?
周喜稔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为何还要再问!
左肩伤口在挣扎作痛,他不愿再停留,冷冰冰抛出三个字:
“假慈悲。”
假慈悲?
这回听得清楚,少女愣在原地,竟不知如何作答。
自己……是得罪过他吗?
“女君……”小月局促地念叨,那红匣究竟是取还是不取?
在场众人,除了陆丰凛均一头雾水,就连莫九也像被打了两棍子,呆滞上好一会儿。
他不理解,公子如此说,是明摆着厌恶周家女君?
可若当真厌恶,又为何要舍命相救,那飞刀明明躲得过,只要不瞄准射出第二箭自可安然无恙,选择硬上,代价可不小。
少年后颈的一滴冷汗已被风吹干,他挽起缰绳果断策马前行,下山路变为上山路,驯北主仆就这样消失在喜稔眼前。
“五女君,出门大半日夫人怕是记挂着,今日您受了惊吓,这儿又太危险,得抓紧回府再报官呐。”银山出声提醒,暗示她不宜久留。
周喜稔无端被责,怒气正不上不下堵在胸口,相较恶贼,她更恼“侠士”。
“驯北人,未免太没有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