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山眯着眼观察,逮住机会便蹑手蹑脚绕到马车后头,一边留意小月的举动,一边麻利地用针将帷裳右上角穿过备好的丝线,将线绑在车轮上,再轻扯几下试试看结实程度。
喜稔刚好能瞧见这一幕,心揪在嗓子口不上不下,只盼莫生意外。
直到银山缠好丝线猫腰溜回来,小月见状结束攀谈,她才松了一口气。
“女君放心,一定没问题!”银山眼仁亮亮的,拍胸脯与主子回话,小月倒真没看差人。
“咱们且等着,一会儿我让你过去就把马车停在六王府马车右边的空位上。”
“成!”
小月此刻也绕了回来,一股脑钻上马车,连连以手扇风,她还从未做过这如此紧张的事儿:“药料已洒在边缝!”
约莫一刻钟后,王妃愁眉不展从寺庙走出,身后紧随几名婢女与侍卫,喜稔估算时辰差不多,立刻吩咐银山驾马……
“王妃,明日奴婢在府内传个戏,您与世子一道听听?”
云霄搀扶在旁,变着法子哄主子开心,但均未奏效,六王妃神色倦怠,半点喜气都没有。
“要不然,奴婢递牌子入宫,您正好皇后娘娘说话解闷?”
“回府吧。”
六王妃抬手,侍女连忙弯腰扶主子登马车,签文在她心里打了个结,哪里顾得上听戏闲谈,满脑子都是高僧之言。
车轮向前滚动不过半圈,只闻嘶一声响,丝线扯入车轮之中,致帷裳右上角突然裂开,霎那间一缕光亮穿透入内,王妃惊诧转头,眼前与外界相连处正好出现幅猴纹木雕图!
“停!”
尖锐刺耳,六王妃的声色都有些变化,侍卫见状纷纷拔剑于四周散开,银山一激灵从马车滚下。
半晌,见无异样,侍卫领班抬臂收敛。喜稔则拍拍小月的手,示意她掀开车帘。
“女君!”银山凑上前帮衬,小月先下了马车,然后来扶喜稔,只不过……
“五女君,你的面纱未带。”
六王妃坐在马车内定睛瞧着那木牌,猴纹正上方连着个“周”字。
她阖眼摇头再睁开,后颈一丝凉汗浸出,呼吸不由得急促,鼻翼微微扩张,连带唇角都在颤抖,下刻竟有些头晕目眩,云霄连忙关切,六王妃伸手推开侍女,再度向外望去。
周喜稔恰在此时回眸,微笑接过小月递上的面纱。
“王妃,这些时日您担忧世子未能休息好,奴婢回王府便传太医为您把脉!”云霄坐立不安,不明白主子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帷幔不结实开裂,或被树枝扯了一角,命人缝补就是。
六王妃面色苍白,眼前那少女背影落在她眼底竟然有些模糊。
“去,跟上去。”
“跟上去?”云霄一头雾水。
“那个蓝衣女子,看看她是去做什么,再打听打听这周府是哪个周。”
“是!”
侍女得令下马车,随而小跑上石阶,六王妃则缓缓靠在软垫上闭目凝神,她只看一眼那木牌都会犯晕。
云霄低着头,在庙外正巧撞见喜稔与婢女迈出大殿于树下驻足,她装作无意摇着扇子立在旁处。
“百事从今百路通,好似文王遇太公。当年文明高天下,声名赫耀帝城中。②这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听不懂呢!”小月背了好几遍,才能顺利念叨下来。
喜稔柔声细语:“姜太公为智者,八十岁遇文王被封为相加以重用,助伐纣创伟业。”
一听解释,小月欢喜笑道:“女君,这是上上签啊,是说您近日可遇贵人的吧!”
“嘘,小声些。”
此签为喜稔所求不假,但并非在今日。
云霄向后斜瞥了一眼,少女衣着不凡,气度高雅,不必说也知其为世家女子,只不过这京中周姓之人……
“五女君,可您为何还要再求一支签呢,这支不是就极好吗?”
“阿父下月要领兵远训,我想给他求一支,免得阿母记挂。”
领兵远训?
云霄闻言蹙眉,此女身份呼之欲出!
喜稔留意着前方王府侍女,见她仓促向寺外走去便知此局大势初定。
小月低声提醒:“女君,人走了。”
“嗯。”
喜稔眼眸中的笑意减淡,挑眉远望。
豆蔻添入香料,虽不明显闻久了却有令人头晕之效,六王妃本就因签文焦躁,又熏上庙中不少香火,在她看到猴纹图样时难免先入为主,若再有些躯体反应更坐实相冲之说。
文王遇太公,这第三十八签归申,申属金,与猴相同,六王妃倘若真心信奉命数,怕是不惜撕破脸皮也不允喜稔入府。
猴纹克虎腾,金克木,于六王妃而言,周喜稔便是代她上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