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同您惯用的那些不太一样。”
慢慢地同对方说着,苏莱曼解锁了整个控制面板。
他们挤在驾驶舱里。
“依旧是Matrix系统,但需要花一点时间去熟悉手感。”
这原本是给他自己打造的新机型,自矿星137的会谈后就开始着手准备。
彼时他们仍处于敌对者的立场,而金乌的性能太过可怖,哈默拉必须紧随其后更新迭代,制造出能够与之相抗衡的武器。
现有技术无法重现那样的力量,于是整架机体全力提升机动性,转而走轻型甲的路线。
这是一架初代实验机型。
但最后他将它带来了Ignis。
“别人有的您也得有,不然会显得我很没用。”
笑嘻嘻地同对方耍贫嘴,苏莱曼将控制权移交出去,自己侧身让开。
临时收留是要收取保管费的,哈默拉将停靠在仓库里的金乌外部数据整个扫描了一遍。
“你看着那台重甲的时候眼睛都在冒光吧?虽然还是比不上黑不溜秋的大家伙,不过已经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好了——联邦的机体没有任何一架胜过它。”
他的后背抵上驾驶舱冰冷的墙壁,为此轻微地蹙眉一瞬。
海因茨大部分时间都很迟钝,但不是这一次。
黑暗中的感官敏锐得过分,即便吊儿郎当的男人并未发出任何痛呼,连呼吸频率都保持着平稳,却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注意力瞬间从机身系统上被拉回,海因茨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怎么回事?”
可能是乱七八糟的前科太多,导致Ignis指挥官的语气瞬间变得严厉起来。
“你的后背怎么回事?”
苏莱曼想要抽回手去,但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没什么,卸货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
“不要对我说谎,苏莱曼。”
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来,机体并未完全甦醒,也不曾开启外部影像同步,他们之间只有控制面板的微光。
“我不是傻子”
但这一次哈默拉的领导者也呈现出一种固执的僵持,并未就此而妥协。
他们仿佛两尊彼此较劲的石雕,双倍的犟种。
“你马上就要离开。”
海因茨没有生气,他现在不再那么容易一点就炸。
“如果你不让我看见,我就会一直想着这件事,我会担心你是否又陷入某种不好的情绪,也会担心你是不是遭遇了意外。”
“你答应过我,苏莱曼。你答应过我不再自我伤害。”
他看着那双野兽般的瞳孔,慢慢地说。
“我还有什么没做到吗?才会令你又一次——”
“停停停!”
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小哈默拉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
“我知道了,我认输。”
“不是那么回事,我没再玩什么不健康的东西。你看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它们不太好看。”
对方不再废话,干脆利落地转了个身,快速将肩膀上披着的军装扔到一边,又将衬衫解开。
海因茨伸手调亮驾驶舱的照明,在那个瞬间他深吸一口气。
在无数细碎的鞭笞伤痕之外,两道巨大的疤痕贯穿整个后背,几乎可以想见它们诞生时深可见骨、血肉淋漓的样子。
新长出的肌肉很明显,说明这是经过治疗舱修复的新近产物,诞生于他们离开哈默拉之后。
“怎么回事!”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然后整个脑袋都磕到了驾驶舱的天花板上。
但那砰一声响动也没拉回他的注意力。
这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抽出来的伤口。
“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它们再偏一点你的脊椎骨就会报废!你——!”
“别怕,没事。”
苏莱曼快速地将衣服穿回去,一把关闭了灯光,然后伸手去抱惊恐的猫。结果对方说什么都不敢坐回他的怀里、生怕压到他的后背。
于是死不要脸的一方从善如流,立刻将Ignis的指挥官按在椅子中欺负。
视线被遮蔽,苏莱曼的重量完全压在他的身上,海因茨的手指还在固执地摸索着对方的后背。
他摸到那些凹陷的皮肉和骨骼,粗糙不平。
“发生了什么……”
在觉察到那双绿色的眼眸里真的带上惊惧时,男人沉默了一下。
在嬉笑着岔开话题和实话实说之间,苏莱曼再一次选择了妥协。
他原本只是想送来一束花,而非将血腥味染上Ignis的土地。
“过去一个月,发生了三起针对哈默拉武装组织最高领导人的暗杀。但是我想我的命比较硬。”
其中两起的波及范围较广,整个哈默拉严格封锁了对外消息。
能从飞行器里当机立断跳下去、只是被爆炸伤及皮肉算他幸运。
黑市贸易星的特殊地位,导致他们如同海底的鲨鱼,身边环绕着同样凶狠的鱼群。一旦其中一只受伤流出血来,其余的“同伴”就会一拥而上将其瓜分。
“联邦想要回收一颗星球,于是阿纳什派被买通。老费萨尔亲戚那边的顽固守旧分子觉得夺权有望,他们现在有新的继承人,也有背后势力的支持。”
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阴骘的情绪,手指轻轻地揉着对方刚刚撞到舱顶的地方。
“愚者的血流得还不够多。”
他应该杀光老哈默拉一系所有的男性血亲,而不是允许他们通过贡献资产进行部分赎回。
包括那个曾经被驱逐的野种。
当血液淹没反对者的脚踝,将无人再敢于开口。
然而下一刻,男人感受到自己肩膀处的热度。
有洁癖的白猫同他挤在这样一个又小又黑的驾驶舱里,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手紧紧地抱住他的后背,摩挲着伤口的边缘。
他那迟钝又狂妄的长官胆敢冲进伊斯罕宫的大厅,拖着他搞一场没头没脑的沙漠徒步,将人晒成干尸的日光都没能晒化那张咬死不放的嘴,被钳住下颌时绿眼睛也只会嗖嗖冒火。
但现在,对方的眼泪第一次落在他的身上。
沙漠中的植物总是很难存活长久,更遑论是珍贵的花朵。
他可以轻易送出四艘货船的武器,也能够用黄金刷遍整座伊斯罕宫,但每一次见面所带来的情绪却似乎总是负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