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淑娇始终不理解冯知节来幽州找她做什么,明明可以去凉州和徐圭言他们汇合后再打过来,就算顾慎如用她来威胁冯知节,她不怕死,为国牺牲更是求之不得。
她就是不明白,冯知节为什么要来找她!
她不想和自己的父亲发脾气,可又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于是她背对着他坐着。
草垛干净清爽,顾慎如现在还是好好对她,没有半分懈怠。
“娇儿,你转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冯淑娇坐着不动,她手指捏着衣角吐出口气。
没得到回应冯知节也不尴尬,“你怎么回事,几日不见父亲就这般无礼了?”
冯淑娇一下子站起身转头看他,“你来做什么?你不去领兵攻敌,你来找我做什么?”
冯知节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我来看我女儿,不行吗?”
“你要是真想我,舍不得离开我,去长安的时候怎么只带冯竹晋不带我呢?”
冯知节张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冯淑娇站到他面前,“现在要用兵打仗了,你来看我?”她满脸疑惑地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冯知节,“父亲,你到底在装什么啊?”
冯知节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他对上冯淑娇的眼眸,“我担心你还错了?”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就应该打败他,而不是来这里,和我一起承受牢狱之灾,”冯淑娇看着他,“父亲,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不理我,在我不需要你的时候,装作很爱我的样子。”
“装作?我要是假装,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找你?”
“因为你觉得这不危险,”冯淑娇看着他认真地说,“一点都不危险,我能活到现在都没被顾慎如杀,你是我父亲,还是有能力的将军,他们拉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你?”
冯知节满眼震惊,“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可是你父亲,我关心你,你就是这么揣摩我的?”说到最后,他的神态恢复了日常高位者的姿态。
这是冯淑娇熟悉的父亲,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样的父亲让她十分有安全感——可以很好应对,不会失控。
“我们两个悲观进来,也不能传递情报,父亲,你有什么打算?”
冯知节低下头,不由得苦笑。
他哪里还有什么打算?
“你有什么想法?”冯知节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冯淑娇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显然她更熟悉这种相处模式。
顾慎如和卢景澄也在思考,想这一仗该怎么打。
凉州军因援军和神都军的到来,战力变得强悍,但刚刚打完一场大战,反攻幽州,必然有消耗。
况且幽州军刚经历败战,军心可能不稳,但若能借助反攻的士气,则可能死战不退。顾慎如想,他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凉州稳固防线,他便无路可退。
先前利用陆明川挑拨内部关系,离间计有些许成效,但现在徐圭言成为了凉州刺史,这一招没用了。
只是,顾慎如看着陆明川送来的密信,有一事他不明白。
他是打算分派小股骑兵,针对凉州军的粮道与后勤运输线发动夜袭战,不断骚扰,使其疲于奔命。
并且在凉州城外设下埋伏,让敌军以为自己只是进行小规模反击,而不是全面进攻,误导他们的判断。
但是,这些骑兵还没派,凉州城内粮仓怎么就出了事?陆明川还在信中责怪他不早点说骑兵的事,无中生有的事,顾慎如思考许久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还有一计,两人谈判前他们放出了放出“幽州军即将撤退”的假象,让凉州军误以为幽州战力不足,放松戒备。
声东击西,但徐圭言运气也是真的好,等来了援军,保住了凉州城。
眼下,只剩下一种方法:夜袭凉州城,打击主城防线。
选用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在夜晚出动,突袭凉州的城门。并且在城外制造大规模火攻,假装攻打城门,实则让另一股部队从西北侧秘道偷袭凉州内部。
上述所有举措都是为了占领凉州城的粮仓与军械库坐掩护,凉州城坚固,不易攻下,但粮仓与军械库是软肋。
若能控制这些资源,即便不能彻底夺城,也能严重削弱凉州军的战斗力。
大军多了战力增强是好事,但是粮食和武器就容易不足,这是缺陷。
如果幽州军的奇袭成功,顺利进入凉州城,那么则需要立刻稳定局势,防止反扑。
顾慎如看卢景澄说,“迅速控制城内军队,切断外援;然后宣布凉州归属幽州,换取支持”
“以幽州军的名义,发布军令,宣称凉州已归附新政权,承诺不杀降兵,换取城内百姓的信任,防止城内叛乱。”
卢景澄点头,“还要迅速招降凉州军内部的不满势力,让他们为我们所用。”说完这话,他笑的开心,仿佛马上就要胜了。
可顾慎如表情依旧严肃,“我们要防备徐圭言的反攻,”他一顿,“若失败,如何撤退?”
如果幽州军的突袭未能成功,那么必须考虑撤退策略,以保住残余兵力。
若无法夺回凉州,顾慎如可以撤退至北方的蓟州,在那里积蓄兵力,重新策划反攻计划。或者向东逃往辽东地区,联络契丹部族,与其结盟,共同对抗凉州军。
又或者……
投降。
卢景澄听到这两个字脸色一变,“我们已经是孤注一掷了,不能出差错。”
顾慎如往后一靠,盯着桌面上的地图。
“好在朝廷内部不稳定,我们失败了,还有逃跑的可能。”卢景澄又感叹了一句,“我们只能赢,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