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好几日,看你们老实……我们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再多问几个问题,你们老师回答,我就让你们住店。”
外面那人连说好,“爷,您问话前,可否赏我一碗水?我们这几日都是喝雪水,我没受伤,把水都给士兵们喝了,我渴得不行。”
姚青莲倒也爽快,倒了碗水递给弟弟。
“你到这边来,我给你送水。”
它们移动到一个地方,看起平平无奇,其实是送餐口,小姚打开板子,把水小心翼翼地推出去。
隔着木板,只听那人“咕咚咕咚”地喝完了水,满意叹了一口气。
“谢谢爷,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小姚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得到了允许后才问:“你们真是伤兵?凉州城内谁和谁打起来?把话说清楚。”
“是幽州那边的人打了过来,我只清楚里面有被裹挟的幽州刺史,主谋另有其人。”
“凉州城在凉州最西,你这话的意思是,除了凉州城,凉州其他城都被占了?”
“是。”
“那……凉州刺史呢?”
外面那人一顿,“不得而知。”
“幽州的人打了过来,凉州的刺史不作抵抗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兵变太突然了。我们只是路过,被迫参与到其中,现在逃出来了,您放心,不会有追兵来追我们,他们只要凉州城。”
如果真的是不义之人,这几日早就打了进来,但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外面,此举倒不像是坏人所谓。
姚青莲和弟弟对视一眼。
木板外响起邦邦的磕头声。
“爷,祖宗,求求您施舍给我们一个休息的地方就好……”
姚青莲摇摇头,摆摆手,小姚会了意,小跑着上前打开了门,“进来吧。”
这些伤兵们进了聚星楼,那个没受伤的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笨手笨脚的,姚青莲在一旁看着,也没帮,她动手一次,后面就都是她的活了。
况且,这些伤兵看样子也不会给钱,何必费时费力呢?升米恩,斗米仇。
都忙完了后,那个没受伤的人才来姚青莲面前,摘下头盔,咧着嘴笑,“老板娘您好,谢谢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姚青莲喝了口茶,瞥了他一眼。年轻人,样貌姣好,看刚才照顾人的模样,想必是没伺候过人,出身应该不错。
她放下茶杯,“在我这里休息可以,但是我要说清楚,你们休息好了就走,别多事,有事你们自己做,别来麻烦我,也别给我找麻烦。”
“如果有追兵过来,我会把你们交出去的。”
那人听到后舔了舔唇,嘴唇干裂得不成样子,严肃地说:“好,您说什么我都遵从。”
姚青莲点点头,“说说你自己吧。”
“我叫顾书华,是凉州城的县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冯竹晋因父亲冯知节护国有功,圣上赐官后便留在了长安。
冯知节离京前一日,特意嘱咐冯竹晋,在秘书省任职秘书郎时,抄写不要出了岔子,更重要的是积累人脉,日后做个有实权的官才好。
冯竹晋第一次来长安,心思在吃喝玩乐上,冯知节的嘱咐他右耳朵进左耳朵出,满脑子都是他没科考,但也有了官位。秘书郎虽是没有实权的小官,但也是个从六品。
冯竹晋有几分得意,想着要去哪里玩,认识哪些传闻中的世家子弟。
冯知节看自己儿子飘飘然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但喜悦止不住地浮在嘴角,有了官位后,成家找个长安的富家小姐,一辈子也就安稳了。
这么想着,冯知节在临行宴上喝了不少酒,歌舞升平。可半夜时分,宫里突然来了人,摇醒他,冯知节一肚子火还没喷出来,摇醒他的人说:“圣上要见你。”
冯知节一惊,晕晕乎乎地好好了衣服,走路不利索,被跟着宫里的人抬着走了。公公们和他宿醉的模样不一样,脸色严肃,抬着他就往宫里去。
一到太极殿下,殿内烛火通明,里面外面跪了一大群人。
冯知节一下子酒醒了,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了,软着腿也跪了下来。意识清醒了,但是身子还是软成一团,他跪下去闭着眼缓了片刻,平复呼吸后,才想起来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还没开口,太极殿外上有人呼——“冯知节可来了?圣上召见!”
冯知节还没回复,身后的人又抬着他上了台阶。
“冯将军来了。”
冯知节想自己走,但确实喝了酒身子不太行,被拖进太极殿后,跪在了圣上面前。
“啪——”
一封折子被丢在了自己面前。
“冯知节,神都大将军,护国有功?你好好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冯知节颤抖着手把折子探到面前,翻开一眼,读完后,差点没昏过去。
“臣不知……”
“幽州刺史和凉州刺史都能被边疆的反叛藩王抓了?幽州不说,凉州易守难攻,凉州就这么丢了!?难道不是里应外合吗?”
冯知节懵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明明自己离开的时候,凉州、幽州都能和叛军藩王势均力敌,怎么突然就沦陷了?
“臣妻女都在凉州,自然是关心。况且,凉州被贼人夺走,臣愿亲自讨伐,收回凉州,请圣上恩准——”
说完,冯知节又磕了几个头。
“眼下年关到了,如果再开战,百姓没办法好好过年,民心乱了,这对后唐无利,不是出战的好时候。”
一道冰冷的声音身后传来,冯知节偷悄悄地看过去,说话人居然是礼部尚书,徐途之。
冯知节想起凉州城县令可是徐圭言,徐途之的女儿啊,他现在这么说,是不顾自己家人于水火之中吗?
“那该何时收回凉州?你不怕凉州城被那贼人吞了?”尚书令王武岑在一旁说,“如果他们刚占了凉州,还没站稳脚跟,那我们应该速速夺回凉州,尤其是凉州城,这是直通西域的重要地区,丢了凉州,后唐的贸易往来受到限制,朝廷国库亏空,更不利民生。”
“等他们站稳脚跟,凉州易守难攻,再拿下凉州,就是一件难事了。”
这话是对的,但开战,百姓又不会有个好年过了。
国家是百姓的国家,百姓都没了,他们去哪里当官、当皇帝?
冯知节现在才想不了那么多,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激动地说:“圣上,我妻女都在凉州,我愿带领三万精兵前往凉州,夺回凉州!”
“三万精兵?你有把握,三万精兵就能拿下凉州?”
冯知节跪在地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冷漠地看着冯知节,太阳穴上的血管一直跳,凉州这么好的一块地,后唐守了多少年,居然就被藩地的人抢走了?
两拨人争吵个不停,到底要不要攻、什么时候攻,一晚上了,一个结果都没有。
皇上拧着眉头,刚要说散了吧,外面的人又跑进来,“报——皇上,从凉州来的急报!”
“呈上来。”
皇上看完后,长叹一口气。
台下的人微微抬头看向皇上。
“凉州虽然是丢了,但是凉州城还在,徐圭言守住了凉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