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运过这种货,不知它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谁应该为它负责。”
徐圭言点点头,“明白了,那这样,你们两个看门的,革职,”她看向秦斯礼,“你,秦主簿,作为县衙要员,罚俸一年,作为商人,违反律令本应全部没收交罚款。”
徐圭言看了一眼腿软跪下来的两个人,轻笑一声,又看向秦斯礼,“但看着顾刺史的面子上,扣下违禁品,交罚款,其余货品原路返回,你看如何?”
在场的人听到顾刺史三个字,都一惊。
秦斯礼起身拜谢,那两个门卫被拉了下去。
“等等!”徐圭言突然叫住了他们。
“你们两个,那晚见到了西城门外的盗贼了吗?”徐圭言起身走下来,除了那两个门卫和徐圭言之外,其他人什么都不清楚。
徐圭言笑笑,背着手走到他们面前,“忘了?那日我要出门巡视,是你给我备了马,是你给我开的门。”
两个门卫瞬间脸色苍白,跪在地上。
“大人不记小人过,求大人放过。”
徐圭言摇摇头,“那日是城外的贼人送我到城门口的,你们可看清了领头人的模样?”
两人连忙点头,“记得记得,我们记得!”
“是吗?”她转头看向门口的半乐,“把浮玉叫进来。”
浮玉一进来就看到了秦斯礼。
不过他来不及打量门内情景,只听徐圭言问:“是他吗?”
两个跪着的人,目光在他脸上扫过。
几乎是一瞬间,他对上他们的眼。
“是他吗?”徐圭言在一旁问。
两人同时摇头,“不是,不是。”
徐圭言听到后哈哈大笑,摆摆手,“行了,拉下去吧。”
浮玉在一旁等候着徐圭言的吩咐,可哪知徐圭言根本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今日还有什么案子要断?”
李林不合时宜地站起身来,“县令,盖章的事……”
“我上一次说的女婴,弃婴的事,你们有什么想法吗?”徐圭言似乎没听到李林的话,转头这么问。
徐圭言变脸变得太快,上一波余浪犹存,下一波便拍了过来,让人没有任何准备。
陆明川还未开口,就听到门外击鼓声传来。
徐圭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确实该处理百姓的事了,你们各忙各的吧。”
这一次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的处理确实给整个府衙当头一棒。徐圭言不仅亲自挑选凉州城东西南北四座城门的守卫,更是对每一条律令严厉强调,更是下令要捕捉城外拦路抢劫的贼人。
不出半日,徐圭言就已经在凉州城布下了自己的棋子。
可事情还没完,徐圭言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大张旗鼓地去给刺史府,给顾慎如负荆请罪。
顾慎如被架上来,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想来想去,折中一下,就在门口见一面敷衍一下也行。
哪知出了门,街道两侧远远围着一群人,徐圭言站在炎炎烈日下,弱不惊风。
更出人意料的是,徐圭言的第一句话就让他下不来台。
“如果我知道这是顾刺史未来女婿的货品,我定然不敢随便没收。”
顾慎如脸色一变,还没开口,徐圭言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想顾刺史肯定不允许家中人做龌蹉之事。”
顾慎如没想到徐圭言能来这一出,忍着不说话,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所以我替顾刺史做了个了断,但是我知道,这肯定会有损您的面子,请您奖罪。”
说完,徐圭言鞠躬行礼,等着顾慎如的吩咐。
这下好了,全凉州城都知道顾慎如官商勾结的事了!
顾慎如憋着心里的气,抬手扶起徐圭言,手指用尽了力气,“徐县令你说什么呢?你做了好事,自然是要受到奖赏,我还责罚你,百姓都会怨我的。”
徐圭言被他捏得疼,泪水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她顺杆爬,“没来凉州城前,我听人说过,顾刺史家大业大,一手遮天,您是凉州城的天,现在看来,您可是顶好的父母官啊。”
顾慎如松开了手,“徐县令,你不要妄自菲薄,有如此能耐,也让我刮目相看啊。”
徐圭言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拿过彩云手里的东西,“这是赔罪礼,请您收下。”
当这么多人的面,收下礼物,顾慎如再痴傻也不能拿啊!
“徐县令,这礼我不能收,也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入府,我备菜。”
还有两个时辰才吃晚膳,徐圭言摇摇头,“我还有公事,下一次一定会来拜访您的!”
顾府大门一关,顾慎如就抬脚踹翻了一旁的花盆,气得他满脸通红。
“哈哈哈哈哈——”
冯淑娇听闻笑个没完,顾书意在对面坐着,不知道母亲笑什么。
“您觉得她为难父亲,所以才这么开心吗?”昨天还说徐圭言蠢,今日就变了个样子,着实不好琢磨。
冯淑娇吃了一个葡萄,摇摇头,“徐圭言借着这件事,整了多少人,你不清楚吗?”
顾书意只清楚徐圭言和秦斯礼的事,没看出来其他门道。
“那两个看门的,给过徐圭言难堪,现在被换了。秦斯礼和徐圭言有仇,通过换守门人,几乎是掌控了整个凉州城的信息渠道,还断了秦斯礼打点那么久的财路,一石二鸟。”
冯淑娇又吃了一颗葡萄,“还有你爹,先斩后奏,蠢倒是蠢了几分,但是日后你爹不敢轻易动她了,只要她一出事,不说其他的,百姓下意识就会觉得是你爹报复回去。”
顾书意听完了母亲的分析,心中情绪复杂。
冯淑娇还是在笑,“凉州城多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有趣,实在是有趣……”
几家欢喜几家愁,秦斯礼被徐圭言这么摆了一道,心情也不是很好。
“郎君,城门的人,我们还打点吗……”秦百顺小心翼翼地问,瞥了眼坐在面前的秦斯礼。
从府衙回来,秦斯礼周身气压极低。
秦斯礼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账本,片刻后,他放下账本问,“那两个人招进商队了吗?”
秦百顺点头,“招进去了,但是怕引人注目,遂让他们在庄子上帮忙一阵子,而后再跟着商队走。”
“好,”秦斯礼对这个安排颇为满意,神色有些许放松,“按照平时的规矩,再给他们一人送五十两。”
秦百顺点头,“还有什么吩咐……”
这厢两人说着话,秦府门外来了位明艳女子。
开门的还是那个人,拜访的也还是那个人。
“这个送给你们家郎君,顺便帮我捎句话……”
接过礼物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女子跑走了,夜色深深,他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后急忙往里面跑。
“郎君!之前说怀了你孩子的女人过来送东西了——”
徐圭言走到远处才敢脱了自己的明艳衣服,换回了常服,脸上的胭脂蔻丹还没抹去,她想着回院再处理。
可没走几步,她被拐角处的人拉到黑暗中。
一阵酒气扑鼻。
徐圭言还没来记得叫,唇就被人按住了。
“你怀了我的孩子?”
秦斯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徐圭言下意识就要挣扎。
“嘘——别出声。”
秦斯礼大掌捏着徐圭言的脖颈,另一只手拇指按在她唇上,用力抹了一下,徐圭言的脸变花了。
秦斯礼微眯着眼,看到她这副模样,轻轻一笑,带着些亲近,呢喃道:“想告诉我什么话,不能亲自说吗,还要人传话,你我旧识一场,这么见外……”
“……我若是孩子爹,孩子妈也太害羞了……”
每说一句话,他的拇指便用力一分——用力抹开她唇上的鲜红,抹花她的脸。
突然,徐圭言张开嘴,先是含住了他为非作歹的拇指,而后狠狠咬了下去。
秦斯礼皱了一下眉头,而后整张面孔舒展开,春风得意地笑了起来。
“得罪了我,还亲自送上门来,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
说罢,他的拇指用力往里戳,摸到她柔软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