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两句,而后母子几人投奔了衢州的亲戚,早已出发了。”
“哈?”徐圭言听到这话是真的无语了,“谁让他们走的?”
“顾刺史让我好好照顾她们母子,所以……”
徐圭言深吸一口气,陆明川做好了被徐圭言责骂的准备,反常的是她居然只是叹了一口气。
“既然消息线索都断了,那……”
“谁说断了!没有断——”
一道沙哑又沧桑的声音传过来,徐圭言和陆明川一齐往外看去,只见李林抱着一摞纸急匆匆地跑过来,跑进廉政堂的时候还差点摔倒。
“……这里,这是我从刘谦明家里拿到的一些笔记……”
李林喘着粗气,把纸放到她面前,可徐圭言看到他的脸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这个眼睛……你这个脸……”
李林摇头,目光落在账本上,不肯抬一下头,“徐县令啊,您别问了,办事要紧……”
徐圭言忍住了没笑,陆明川低下头抬手用袖子遮住了嘴。
“这个是一个账本,之前我就听说过,刘谦明这人有意思,喜欢记账,听说是每收一笔贿赂,就记一笔账,然后这个是他送出去的……”
这话可让徐圭言和陆明川两人大吃一惊。
徐圭言急忙接过账本一看,厚厚的一本上面全是钱财来往记录。
陆明川更是生气,他是县尉,负责查案,关键证据却被一个县丞抢走了?现在他居然在徐圭言面前邀功?
不齿,而且让人恶心。
李林老师交代完后,往后退了几步,抬手用袖子遮住了脸,“县令您这段时间不在,可我心中还是时时刻刻挂念着刘谦明的案子,从不敢懈怠,害怕有人偷抢走这重要物证,遂提命案发生后便急匆匆联络了李林妻子二人,幸好他们也没有出卖我,所以这个证据保留得干净。”
徐圭言把账本收好,示意陆明川去关门。
“今日此事,只有你们和我,三人知,如若有旁人只知晓,我定不会放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人。”
“包括秦斯礼,他也不能知道。”
陆明川和李林二人即刻行礼,表明衷心。
秦斯礼到县衙时,徐圭言早已回家了。他推开廉政堂的门,看到地上的泥巴鲜土,不由得大笑,这么多年了,徐圭言是一点都没变,从不修边幅,从不拘小节,更不在意他人眼光。
秦斯礼还没坐下来,就听到了廉政堂一旁的顺心堂中有争吵声,他背着手漫步走过去,只见李林和陆明川两人争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陆明川一副淡然模样,生气了也一副君子模样,反倒是李林,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再加上脸上的伤,更加有趣。
“是,我是老奸巨猾,你是什么!?你是有贼心没贼胆!我亲胡姬怎么了?我又没和她们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去应酬的,你凭什说我道德有问题?”
“再说了,我可是县丞!我有个三妻四妾又如何呢!?胡姬连平民都不是,她们做妾都给我妻子丢人!”
秦斯礼站在门口,阳光拂过,他都能看到李林嘴里喷出来的吐沫星子。
怪不得李林是县丞,主管文书工作,这要是去做县尉,怕不是底下的兵都得成碎碎念的老头子。
秦斯礼正要悄悄走开的时候,李林看到了他,不由分说地走出来把秦斯礼拉进去,“秦主簿,你得过来评评理,昨天那顿酒是你安排的对吧?看胡姬跳舞,陪酒,有违律法吗?没有吧?”
秦斯礼想走,却被李林拉着胳膊拉到陆明川面前,“你猜这小子说我什么?说我没道德,衣冠禽兽……你也找胡姬陪酒了吧?你也是衣冠禽兽吗?”
秦斯礼对着陆明川微微一笑,并未搭茬,李林也是老油条,明明是两个人争论,非要弄成三人之间的争斗,还把秦斯礼来进来表面立场。
而且玩得好一把移花接木,更是偷换概念的高手。
秦斯礼没法反驳,笑笑不语,指了指廉政堂,“我去看看徐县令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字条,嘱咐我有什么工作……”
李林一愣,摆手,“没、有,她回家了沐浴了,明日才正经上堂,今天还是咱们三个,活也不多,你倒是评理……”
这话没说完呢,便有衙役脚步匆忙跑过来,“报——”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李林松开了秦斯礼,转身看向书架。
“什么事?”
“有一妇孺带着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上堂击鼓,说是找不到自己刚出世的女儿了。”
秦斯礼听到这话,礼貌地退了出去。
陆明川看了一眼李林,脸上伤没好他肯定不会出去,所以他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跟着衙役走了出去。
上了堂,陆明川听完了虚弱的妇女和妇孺的讲述,大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你要状告你的丈夫,可从未有过一家人状告一家人的情况,我建议你们最好关起门来处理这件事。”
“县尉!”妇人爬了几步,而后被衙役拦住,“那可是我刚生出来的女儿啊,他就把她带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那可是我的亲骨肉啊!”
妇孺跪在妇人后面抹眼泪,“我女儿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算是个女娃,也不能说扔就扔了啊……”
陆明川叹了一口气,“那你们有何诉求?”
“找回我的女儿,判我和丈夫和离……”
还没说完,府衙外面有了男人的吼叫声,“你敢状告我!你出来就死定了!”
“臭娘们,不就是个女娃吗!?扔了就扔了,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个没用的东西,给我生了个女娃,不争气的肚子,还敢和我离婚!”
府衙外的吼叫声很快吸引来很多人,包括躲在后面的秦斯礼和李林。
“难搞,前有恶虎,后有猛蛇,女人家的路不好走啊……”
秦斯礼听到李林的感叹声,侧目瞧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走了。
到了晚上,秦斯礼待在前院清点着货物,一旁的烛火被风吹动,大门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众人皆是一愣,小厮们互相看了一眼,没人敢往前走一步,毕竟上一次开门就开出了一个怀孕的女人,这回敲门声似乎有些熟悉,众人不敢动。
秦斯礼环视一周,觉得有些好笑,扔下账本走到门口,微微拉开一条缝隙。
看清了外面的人,他无奈叹口气。
“你来做什么?”
“出去吃酒啊秦斯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