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挚友一下变得陌生,判若两人。
后面,涂阏身份暴露时,挚友变为敌仇。
在伏魔台上的时候,许晟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当初自己没有那么抗拒那段记忆,如果自己多想想,会不会早一些寻得关联,会不会早一些发现不对,会不会...就没有那么,痛苦!
被冷褚夜锁住了灵,被百姓修士谩骂,甚至于被冷嘲热讽石扔灰打,这些许晟都没有感觉。
他只是在想,为什么呢?为什么他的挚友会是一心屠戮人族的魔族。
他只是本能的感到难受,说不出的郁结。
他远没有竹屋分别时那般潇洒不在乎。
许晟挣开了眼睛,此刻想得再多都是徒劳,他抱着人下了潭。
涂阏此刻意识全无,若没有人在旁扶着,不消片刻就会溺水而亡。
一人紧闭双目,脸色嘴唇苍白得不像话。一人眉头紧蹙,神情眼眸紧张状不消说。
配上两人浸湿透的衣物和血侵染漆黑的一片,这般样子看上去,多少有点不清白。
一进入谭中,铺天盖地的阴怨力涌向涂阏周身。
昏迷的人身体不会主动吸收阴怨力。
许晟设下结界,闭上眼替他转换吸收着这精纯至极的阴怨力。
不知过了多久今夕何夕,涂阏身上涌出的黑血终于开始慢慢凝固结痂。
他苍白的脸色终于染了些红色。
“哥,哥,你在里面吗?哥你怎么样了?”涂栎寻着他哥的气息找到涂阏的寝宫,现下感受到人在里面,心中更是焦急担忧无比。
他是知道这处寒潭的,当初他哥潜入人界时,将自己半身精血洒满寒潭四周,既养育了周遭魔树,又造就了此处修炼养伤圣地。
涂栎早在枭王宫殿时,似有若无感到不安,隐隐约约感受到他哥奄奄一息时,心中的焦急担心便就像沸腾够了的水,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煎熬滚烫。
眼下看着他哥进了寒潭,还设下结界,涂栎越发不安。
许晟睁开了眼睛,将涂阏抱出了寒潭,放于垫在地上的外袍之上,法术烘干两人衣物后走了出去。
结界一散去,涂栎就迫不及待的往里面跑,还未看到他哥,迎面却先见到了许晟。
涂栎看着面前毫无血色的人先是一愣,而后移开目光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哥。
砰!涂栎直接炸了,他一把推开许晟,猛地扑到涂阏面前:“哥,哥,你快醒醒。”
许晟:“......”
许晟被推得一个踉跄,他勉强站稳了身,声音虚弱道:“他身上有伤,你让他好好休息,别摇。”
听了他的话,涂栎倏地停下摇晃的动作,认真探寻着他哥身上的伤处。
看见了涂阏胸口处结痂的剑伤,涂栎恶狠狠的看向许晟,质问道:“你伤的我哥?”
若是平日里见到许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边质问是不是对方干的,边大打出手。可就方才看到对方的满脸苍白,涂栎总算理智占了上方,会开始思考有没有其他可能。
“嗯。”许晟垂眸抿唇。
他这般样子看在涂栎眼中就是心虚挑衅。
涂栎登时眼睛就红了。
这周遭几近稀薄的阴怨力,他哥该是伤得有多重啊。
该得有多疼啊。
许晟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涂栎将他哥重新放好,一起身,手中凝出一柄魔剑,剑尖直指许晟胸前。
他不管其中有什么误会,是因为什么,他只知道许晟伤了他哥!
许晟又伤了他哥!
可终究涂栎的剑还是未能前进一分。
即使许晟已无力躲过。
涂栎知道,伤了许晟他哥会难过。
他不想在惹他哥难过了。
涂栎只是红着眼眶,声音都带着哭腔,他替他哥委屈:“许晟,许仙君,人常说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你不是人吗?你没有心吗?
你伤了我哥三次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害我哥?”
三次?许晟脑中仿佛什么弦断了,他茫然的问:“三次?”
听到他这番无辜,涂栎大笑起来。
一张有些稚嫩的脸又哭又笑,瘆人极了。
他讽刺道:“许仙君当然不记得,毕竟那时我们在你眼中,不过是逃出结界需要赶尽杀绝的魔物而已。即便是那时我们并未伤过任何一个人族。”
逃出结界?许晟不知道,他想不起来。
但他的心却开始抽痛起来,说不出难受。
涂栎却不放过他:“离水镇一别,不知仙君之后可还安好?”
轰!许晟抬起眼睛看他。
离水镇!重仙谷。
许晟身形晃荡,好似要站不稳一般。
涂栎继续嘲讽:“仙君当然不好,被一个区区劣等魔族逼得两败俱伤,跌落悬崖生死不明。”
“对了,仙君可还记得,那时是谁救的你。”
“是我哥!”涂栎怒吼,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滴往下掉:“若非你倾其所有也要伤了我哥,他怎么会险些丢了命。
怎么会自身伤痕累累也要去救你,怎么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将你带到秘境据点。
怎么会去秘境中搅合那些烂事。”
涂栎不顾一切的怒喊,伤了许晟也伤了自己:“可逃出结界的是我啊!不是我哥!
我哥是去接我的。他明明早已藏好了身份,明明只需要在钟离家好好等着我就行的。
是我让我哥丢了半条命,是我害的我哥。”
“许仙君可知,秘境魔宫外,你动用剑法宗秘术命悬一线时,我哥是怎么救的你?在魔宫这个处处虎视眈眈的地方,他一次又一次的散尽魔气救你,一次又一次的濒临魂散。
我怎么劝他都不听。可我是他最爱的弟弟啊!
可你没出现之前,我们一直相依为命啊!”
涂栎自嘲道:“你真当我哥悄悄把你藏在魔宫能逃得过父尊的眼睛吗?
是他再三保证你没有去过祭坛,你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是他替你承受了父尊的百道蚀骨藤。被扔下肉骨道喂魔灵。”
涂栎眼睛死死瞪着许晟:“你可知肉骨道是什么地方?那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从肉骨道回来后,我哥全身上下已经没一块好肉了。可父尊的惩罚远还没有结束,他放干了我哥的血,让魔宫布满阴怨力。
你以为魔宫是什么好地方吗?
那是吸我哥血的地方。”
涂栎已经站不稳了,他跌坐在地:“和这里一样,都是吸我哥血的地方!”
“可您呢?你伤我哥,害我哥...”涂栎的声音已经嘶哑,说到后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一点点看着许晟毫无留恋的离开。
他替涂阏不值。
他心疼他哥。
旧事重想,涂栎一时拉不下面来,只想着赶紧把人打发走。
他背对着许晟冷哼了一声:“还不快去陪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