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后墨青松问:“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疯了。”冷寒襄语气平淡,淡漠得仿佛说的是今天吃什么一样:“看到牢外的那具尸体后。”
“对了,那个死去的弟子身上除了胸口被挖出的血洞,脖子上还残留着一计针痕。”冷寒襄补充道。
“针痕?”墨青松若有所思,他没记错的话,虞悬崖用的是刀。而银针应该是虞烟也就是涂因的手笔。
再结合时间地点,虞悬崖是去做什么的就铺于日下了。
夜黑风高夜,毁尸灭迹时。
打了栽赃嫁祸的念头,也难怪最后会疯魔了。
想必他之前怎么也想不到,自以为是饲鹰人却被鹰啄了眼,还是淬了毒的鹰。
想来涂因掏出那无辜弟子的心,也是存了吓唬恐吓的意,却没想曾想后面的一切都未来得及发生就先栽了个跟头。
墨青松何其敏锐,单凭只言片语便将此事想了个七七八八。
他现在只是还存有些疑团,涂因是狂妄但却不是没脑子的人,更何况千椿渡劫人界皆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不得不冒着危险前来杀人灭口。
墨青松直觉,这跟冷寒襄知道的‘真相’有关。
墨青松抬头间,发现比起上次,地牢空了不少。
想着想着,两人来到了关押南荣希的牢前。
牢中的人不知是还处于梦魇之中还是搜魂后遗,整个人蓬头垢面神情痴痴傻傻。
真正算上来,墨青松只见过南荣希两次,一次之前一次现在。
但从旁的闲言碎语中也知道这人是顶骄傲的,不然也不会在神识清醒的时候露出那番自嘲不屑的神色。
昔日中域被千捧万抬璀璨若星的天之骄子,现在沦为黑暗地牢落魄的阶中囚徒,也只换来唏嘘一声。
见了他这样,冷寒襄也有感慨,神情终于有了些松动,她说:“涂因来得突然,佛子的搜魂可能并没来得及停下来。”
说到这,冷寒襄突然停了下来,余光瞥向墨青松,见他神色如常才继续。
“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些别的,是关于南荣家勾结魔族的事。”说完冷寒襄伸手向南荣希输入灵力:“我说不清楚,你自己看吧。”
她这话说得奇怪,墨青松将视线从前方转向冷寒襄。
对方面色纠结疑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随着话音落下,面前的上空开始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冷寒襄没有对他进行二次搜魂,只是将看到的画面重新进行回放。
墨青松的目光很快便被吸引,比起画面,先传出的是声音。
境中一道老成的声音响起:“希儿,再过几日四宗弟子便要来了。”
墨青松很快便猜出来对方的身份。
南荣家主,这位他仅仅初入见过一面,却在南荣希回忆中出现多次的长者。
画面中的南荣希一袭白得发亮的雪衣,眸中是遮掩不住的意气飞扬。
面容俊毅,棱角分明,盛气凌人,这般外貌,任谁见了第一眼都会觉得他和这身雪衣互不相衬。
这样的人合该配一袭红衣似血,自信张扬。
乍一眼看上去,他像极了曾经的冷寒襄,那个嚣张跋扈的冷家小公主。
只不过冷寒襄的张扬是伪装出来的,而他是骨子里具有的,与生俱来。
只要多看一眼,便很容易分清二者的区别。
可现下,这身白衣,却是让墨青松想起了一身月白。
也许是有千椿的缘故吧,墨青松暗暗的想。
南荣希眼中喜色不加掩饰,他大大咧咧和自己的父亲对话:“我知道啊,怎么了父亲,你是不是又要嘱咐我,远道即是客,要好好招待四宗弟子,不要傲气上来仰着头鼻孔朝人,也不能唯唯诺诺丢了南荣家脸面,最好不卑不亢。
这些我都知道,你老也不用过多操心了奥。”少年全然看不懂父亲的忧色愧疚,只顾絮絮叨叨。
墨青松看得真切,感同身受般,他竟慢慢感到荒谬。
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切就是事情的转折了。
似是想到什么般,南荣希收敛了止不住上扬的嘴角,看着自己的父亲十分认真坚定道:“对了,那和冷家的婚约,你老记得赶紧给我退了,都催你好久了。
我不喜欢冷寒襄,一点也不,我是不可能和她成亲的。”
少年态度坚决。
这个年纪的少年,认准了一件事便是一条路走到黑也不要紧,认定了一个人便是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也不敢与君绝。
前面几次他父亲不以为意也就算了,眼下那人就要来了,他是断然不能让这段婚姻毁他名声的。
这个时候的少年深觉洁身自好,不传绯言是追求所爱的基本道德条件。
少年想入非非,迟迟没听到父亲的应允让他有些心急。
“父亲,我”正要再催促,南荣希的话骤然被打断。
“希儿。”南荣家主悲戚的唤他。
南荣希从未听过父亲这般叫唤,他有些茫然的抬头,眼前这个记忆中高大威猛为他撑起半边天的男人眼角湿润,蕴含了极致痛苦一般,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登时鸦雀无声,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父子俩静默着,谁也没先开口。
南荣希即便是再迟钝,此刻也觉出不对了。
他的心里很不安。
他突然间很想逃。
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有什么事可以以后再说,等他先招待了四宗之人,尽了地主之谊后。至于婚约若是为难的话,那便先不退了。
反正那人那般安静冷淡,想来也不会去主动了解这些。
叮嘱府中多舌的仆从管好自己的嘴便好了。
南荣希心不在焉的想。
可惜,南荣家主并未给他逃离的机会,赶在南荣希起身开口前,他便将那几个重如千斤的字缓缓吐出。
“为父勾结了魔族,妄图将四宗弟子一网打尽,地点定在迷境之中,我儿帮帮我可好?”
千年寒冰化作的雪水迎头浇下,冷得南荣希仿若窒息。
“为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南荣希仿佛才找到了自己声音般。
他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父亲,你告诉我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为什么?南荣希崩溃的喊。
南荣希未觉,他的泪早已止不住。
这么骄傲的人,哭了!
南荣家主闭上了眼,他藏不住了,那些阴暗湿冷。
画面再度变化,位置还是在南荣家,只不过此时的南荣府还并未金石玉阶富不可言。
这是南荣希检验修炼资质的时候。
几岁大的小孩乖乖巧巧任由父亲牵上测验台。
至阳之体是假的,南荣希是纯阴之体,是天地间最适合修炼阴邪诡术的存在,同样也是大病大灾厄运缠身的体质。
几乎是检测出的同一时间,天空晴朗转黯然,黑云滚滚,雷声震震,这种状况尽管是毫无灵力的普通百姓,也能断定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乖巧的小孩一瞬间冷汗如雨下,浑身止不住发抖,周身气息变得诡怪。
是被纯阴之体吸引过来的精怪附体了。
墨青松顿住了,至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