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很多没说，但那孩子早就心不在此了。
墨青松慢慢向前走去，忽然间变得漫无目的。
同悲看着他远去，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有些事不知道也无妨，太多枷锁反而会适得其反。
千椿没想过墨青松会来。
看到那抹蓝色身影渐渐走近，这一瞬将他思绪带飞。
前世，他也该这样回来的。
墨青松没有压抑脚步，任由沙沙声四散。
千椿看他的眸子中满是悲戚，隐隐约约中是泪光划过。
两人一时之间判断不出谁状态更差。
“怎么了？”千椿上前挨近他。
今夜气温格外冷，他能明显感受到面前人的体温，这样很好。
千椿从储物袋中拿出洗净的外袍给他披上。
墨青松突然抬起头看他。
千椿听到他问：“千椿兄，问什么要告诉我你修的苍生道？”问什么不告诉我只有我知道？
墨青松又想到了一件事，在秘境神界中的时候，他那时说的话。
那时千椿兄应该是难过的吧，无关那个猜测会给他带来什么，无关那些觊觎危险。
墨青松就是觉得千椿并不想，并不想被别人当作析木佛对待。
千椿定定的看着他，直视他的眼睛。
他看到了墨青松眼底的...愧疚。
只是愧疚吗？千椿有些苦涩。
有些问题是没法回答的，因为既不想违心也不想给那人带来负担。
可又不忍让他的疑问落空，不想看到带着愧疚的眼睛。
明明感灵就能知晓对方此刻在想什么，墨青松偏偏要靠着一双眼睛去看。
“你问了，我就答了。”千椿说。
很普通平常的回答，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他问了，所以千椿兄答了，旁人没问自然不知道。
可，墨青松却觉得对方好像答了，又好像没答。
不等他想通，千椿再问：“怎么来了？”
他以为墨青松是要和剑法宗的人住在一起的。
墨青松嬉笑着，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师尊那里住不下了，再说千椿兄这里安静，宜居。”
一瞬间，千椿突然就懂了。
面前的人总能用最松快的语气态度，说出最假的谎话，做出最令人害怕的事。
偏偏谁都没有怀疑过他。
他以前怎么那么傻，连那么明显的谎话也听不出来。
他真以为......
千椿的悲伤太过明显，迟钝如墨青松竟也察觉到了。
脸上的笑一下凝住了。
他是说错了什么吗？
墨青松一下有些无措，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
真是疯魔了。
千椿也终于从回忆翻涌中脱出身来。
他看向墨青松：“下次别骗我了可好？”
咚！
墨青松好似听到了冢神钟的钟声，那么沉闷那么响。
好似里面掩藏了一面水镜，看穿了他的一切。
这一瞬间，墨青松觉得千椿好似什么都知道，这种感觉让他害怕。
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了。
再见之后，他们之间好像从未坦诚过。
他瞒了所有人，可他觉得千椿也瞒了他。
墨青松想不通是哪里不对。
有些时侯沉默便是回答了。
千椿却突然间高兴起来，至少这时候墨青松没选择骗他。
没有从头到尾的骗他。
“是挺宜居的。”千椿出言打破了安静。
墨青松也没有再想。
今夜是睡不着了，墨青松也不打算去空躺着出神了。
“千椿兄，我们来问道吧。”墨青松想，这样也不算骗了他师父。
“好。”
他的苍生道早就碎完了，好在，这副身躯还剩点。
他能用出来。
千椿坐好了伸出手。
墨青松将手贴上他的。
再次看到苍生道，墨青松身形一震。
怎么会？
毫无区别。
比起他的惊讶，千椿则更多的是久违。
眼睛看到的打乱了墨青松的计划，他原是想将那些喜乐悲愁带进这方道法凝出的世界。帮千椿加深感悟，日后也早些大成圆满得道飞升。
可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
千椿入大乘时没有变化也就算了，现在入了渡劫怎么可能还是一丝一毫没有增长。
甚至凝出的道桥雏形都隐隐有消散的趋势。
也就是说，千椿的道心破了。
墨青松松开了手，扭头万般不解的看向千椿。
千椿抿了抿唇，还是不行吗？
他本以为凭借现在的修为，怎么也能撑到结束。
千椿抬头看了看天。
能看到吗？
躲不过去，千椿收回伸出的手，搭放在膝上。
“苍生道见苍生，观的是天下生灵因缘际会喜乐哀伤，修的是佛心端正慈悲怜悯平爱万物。”
千椿将那条记载念给他听。
墨青松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他想知道的是千椿为什么会道心不稳。
为什么不信自己的道了。
他想不通。
任何人都可能道心不稳，可那人怎么能是千椿。
千椿垂下眼眸，平静的说：“我心产生了偏差，再做不到平爱万物了。”
他说得坦荡。全然不管这些话在旁人听来会掀起怎样的翻然大波。
竟是这样，墨青松一时间有些哑然。心底五味杂陈。
他张嘴问道：“是因为那个人。”
明明已经很明显了，可墨青松还是想问一句。
似乎非得千椿亲口承认了才作数。
“嗯。”
不知该祝福还是该劝阻。
那个女子真就这么好。
安静良久后，墨青松勾起一抹笑：“那就等着千椿兄的结契大典了。”
那时候大概和自己也无关了吧。
墨青松觉得自己还是该送一份礼的。
看这次中域之行能不能寻到什么贵重点，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千椿没回他这句话。
墨青松也不在意，当他脸皮薄。
这道是问不成了，两个道心不稳的人问什么道。
墨青松起身走进了屋中。
想睡的时候没有睡，不想的时候反而非睡不可。
果真是，世事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