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敢为今我的允许就乱跑,就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
黑影不依不饶:“你是我的,是我的,你知不知道。”
许晟:“......”他什么时候成对方的了?
滴答。
一滴清液穿过魔雾,滴落在许晟手背。
温热的。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下一秒,许晟茫然抬头看黑影,他哭了?魔族也会哭吗?
许晟看不到对方的脸,可黑影却将许晟所有的细微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啪啦,许晟身体向后晃了一瞬,整个人被对方紧紧保住。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对方的黑雾中,只要他想,依然可以像上回一样看清对方的容颜。
黑雾不会阻碍他。
只是上回是挨近对方,他自身习惯,觉得难受,无法接受。这次只需要推开对方。
但,他垂下的手还是没能抬起来。
许是手背上还残留的泪滴重若千斤,许是他单纯不想。君子礼仪让他做不到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
不知抱了好久,身上的人终于舍得放开。
黑雾中两人的脸相侧错过时,余光中,许晟隐约觉得对方的脸有些熟悉。
但这种感觉一闪而过,捕捉不到。
两人又恢复到了原来剑拔弩张的微妙气氛。
对方许是后觉出丢脸,对着许晟冷笑道:“别忘了你又欠我一条命了。”
又?思索片刻,许晟了然的点点头,他师弟那个也算一条。
黑影看了看他,有些无所适从。
许晟想了想,往里面移了移,让出位置来给他坐。
对方站着,不知做了些什么?片刻后才在他腾出的位置上坐下。
许晟道:“多谢。”
对方闻言冷哼了一声,要是许晟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说出这两个字。
他算是明白了。在这人眼中,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他的师弟,和那些修真世家天下苍生的事重。
他怎么就傻傻自以为是的认为,对方和他来到这里,是想和他长长久久的待下去。
怎么没有怀疑过这是对方的缓兵之计,亦是对方的破局之法?
他怎么会暗自窃喜,对方邀自己同睡,怎么会奢望一个修习无情道的人,会察觉回应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情愫。
身为修士人模人样,偏偏君子的时候,只是没忍住透出了丝丝索取,对方就厌恶远离。要真是以这副魔躯,被他察觉那些令他恶心的情感,只怕是恨死他了。
他就应该真的如涂因那个毒妇说的一样,直接给对方灌下蚀心露,管他什么恨不恨,反正至死两人都得沉沦腐烂在一块。
生同寝死同穴,谁也离不开谁。
谁也不知道他醒来时,面对空荡荡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的竹屋,后知后觉,察觉到对方给他下了欢幻香,想通对方想做什么时,有多绝望。
对方门上还十分‘贴心’的下了修真世家惯用的禁制。
那还是他教的。
自己像发了疯一般,拼命的赶回魔宫,只看到遍地的血。听闻他做的事后有多震惊害怕。
好个剑法宗秘术,伤他一次不够,还要伤第二次。
他那时真的想,对方死了也好,这样自己就不用再费尽心机步步为营,畏手畏脚害怕这害怕那的。
自己就该直接将那些他在乎的,师长同宗天下百姓,全都抓魔宫,一个一个慢慢杀。
让他看看,这些他守护的人,在他自以为舍生救世后,还是一样逃不过被魔族屠杀殆尽的结局。
对了,自己会把他的好师弟留到最后一个,等杀完最后一个,那时,魔界也不需要自己再做什么了,索性自己就去陪他吧。
谁让他自己就这么恨他呢?即使他死掉,自己也会去阎罗殿继续纠缠折磨他。
他真的好恨,为什么许晟可以怎么轻而易举的,为了那么多人去死。却不愿把博爱分自己一点。哪怕只有一点就好。
那么久的陪伴,多次相助相救,还不如那些草草几面的世家修士。
最后只换来了一支迷香。
他还傻傻的以为,对方没那么高不可攀了...
想着想着,黑影不禁又冷笑起来。
被嘲讽了,许晟也不生气。毕竟两次救命之恩,他这一声多谢实在连看都没眼看。
立场不同,许晟也无法向对方许下什么承诺。
两人没再说话,黑影也只是在榻上坐了会,就负气离开了。
走的时候魔气震得门窗桌子吱呀作响。
许晟觉得好笑。
刚醒来的身体是没有什么大碍,就是疲惫乏倦,许晟倒头理上被子睡了起来。
没有入梦,什么都没有。
一声甚至不存在的开门声惊醒了墨青松。
进来的是千椿。
两人四目相对,余光中看到燃得艳丽的檀香,这个使他从前安稳入睡的东西,墨青松此刻恨极了它。
都是因为他,自己才见不到师兄的对不对?都是因为它,都是因为它...
砰,砰。
墨青松扬手将点香炉打丢出去,一声震响落至地上时,还又往前面弹跳出一段距离,再次发出令人心惊的响声。
香炉最后落在了千椿脚边。
墨青松看到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将手上的粥碗放到桌上后,蹲下身捡起门前歪倒的香炉就走了出去。
徒留掉落一路的香灰和床上些许茫然的墨青松。
月白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墨青松心里没由来的慌乱,他突然就好后悔,对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承受他的这些...
他为什么要把一切都发泄在对方身上啊?
墨青松觉得自己是疯了,无能为力的疯了。若是师父看到了自己这样该有多失望啊!
他只有师父了。
墨青松又哭了,这次不再是无声哭泣。
他蜷缩着身体将头埋进臂弯,放声大哭,嚎啕大哭。
所有的悲伤,委屈,无助,他终于不再压抑,承认自己的软弱,渺小,无力,放纵自己宣泄哭泣。
哭着哭着墨青松累了,眼泪早已流干,他也早已承受不住,倒身倾了下去。
许晟还是没有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