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一灯如豆。
刘郁离坐在书桌后正在提笔书写郁离山庄未来三年的发展计划。
年前,京墨、赵掌柜抽掉了郁离山庄一半的人马赶赴寿阳,刘郁离又前往会稽,山庄内一时间群龙无首,大小事宜还是谢若兰代为处理。
如今,书院开学,医舍之后会逐渐忙碌起来,谢若兰一面要写《赤脚医生手册》,一面还要负责医疗兵的培训,根本没有时间处理杂务。
这些琐碎的活又被交回到刘郁离手里,刚写一会儿,她发现郁离山庄此时面临的困境远不是一个发展计划能解决的。
郁离山庄当前最大的困境是缺人又缺钱。缺人缺的是高端管理人才,缺钱则是吃饭的人太多。
征兵并非只在会稽进行,钱唐亦是如此,许多百姓不是卖儿鬻女,就是自卖自身。
刘郁离收拢了大批妇女儿童,大笔大笔的钱花了出去,又多了这么多吃饭的嘴,为了填补缺口,她收藏的那些孤本在抄写完毕后,都卖了出去。
王复北送来的田庄,从种下到收获少说也要半年时间。豆蔻阁虽然要重新开张,短时间内不可能像之前一样凭借预售提前回笼资金。
毕竟之前被烧了一次,不观望一阵,那些豪商不会轻易出手。
偏偏这两日书院也没安生日子,可谓内忧外患。
刘郁离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罗汉床上,祝英台放下手中的算盘,阖上账簿,“郁离山庄的财务最多还能撑两个月。”
“郁离,我之前提议向祝家借钱,你拒绝了。今日和八哥谈过,你还没改变主意吗?”
刘郁离:“我再想想。”
祝英台回想起白日的事,抱怨道:“男人太笨,太聪明都不好。”
一个梁山伯太笨被人套话而不自知。
一个马文才太聪明,略施小计就看破了她的身份。
提到此事,刘郁离心有余悸。
昨晚梁山伯回来为祝英台冲枇杷膏,她随口问了一句,“马文才没有为难你吧?”
梁山伯摇摇头,回答道:“我和文才兄相谈甚欢。”
“你们谈了什么?”刘郁离起了疑心,以马文才高傲的性格,他会和自己看不上的梁山伯相谈甚欢。
梁山伯不觉得他和马文才的谈话有什么不妥,大致说了一下。
随着梁山伯的讲述,刘郁离脸色越来越沉,而一旁正在喝枇杷水的祝英台顿时呛到了,咳咳!
梁山伯上前给祝英台拍背,“小心点!”
祝英台一把拂开他的手,“你才要小心点,呆头鹅!”
马文才会猜到她的身份吗?现在该怎么办?
祝英台心急如焚,“你给我出去!”
气冲冲地将梁山伯往门外推,“你个大木头,蠢死算了。”
梁山伯不明白好端端的祝英台为何如此生气,“英台,你怎么了?”
刘郁离拉住祝英台,朝着梁山伯温和道:“英台就是突然被呛到,心气不顺,过会儿就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刘郁离将梁山伯送到门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沉着脸,转身关上了房门。
祝英台惶恐不安地走来走去,“郁离,马文才会不会已经猜到了?”
如果她的身份暴露,祝家的名声就毁了,她该怎么办?
刘郁离拉着祝英台在床边坐下,“英台,相信我。无论马文才有没有猜到,我都有办法解决。”
祝英台心急火燎的情绪顿时平复了不少,平日的聪慧灵敏霎时回归,“马文才必是起了疑心才会故意套山伯的话。”
刘郁离:“想必是我们突然换宿舍的事引起了他的警觉。”
祝英台点点头,“八哥一来书院,我们就要换宿舍,他一定觉得奇怪。”
“都怪我思虑不周,只想着不能让八哥知道我和山伯同住的事。”
祝英台心中懊恼,祝英杰知道她和刘郁离的身份,两人同住,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其余人不知道,她忽然换宿舍落到外人眼中,行事怪异,心中难免生出疑问。
祝英台忽然想起一个更糟糕的情形,“郁离,如果马文才知道我是女子,那他是不是也能猜到你的身份?”
刘郁离点点头,拔出萝卜带出泥,以马文才的聪明他一定能猜到。
被压下的心急火燎顿时再次反扑,祝英台第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她行事太过鲁莽。
女扮男装是秘密,她一开始就不该在家人面前提起刘郁离的身份。
“对不起,又是我害了你。”泪水大颗大颗涌出,上次郁离被逼离开祝家,就是她行事不慎,没有收好借条。
这一次又是她犯错,牵连到郁离。
刘郁离取出手帕,温柔地替祝英台擦去眼泪,“因为我,你和祝夫人吵了多少次架。我可没说过一次对不起。”
在祝家,每次她犯错都是祝英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怕祝夫人会惩罚她。
放前世,祝英台还是一个高中生,若是面面俱到,反而不正常。
况且,这件事不能说是谁的错,只能说纸是包不住火的。
“英台,我要投军,当大将军。不是玩笑,而是认真的。”
祝英台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我们是......”
刘郁离知道祝英台想说什么,她是女子又怎么样?“书院我都来了,战场又有何去不得?”
书院、战场皆是男人的专属地,规则既然打破了,不妨一破到底。
“你可以当文官啊!”祝英台有些急了,战场多危险的地方,郁离为何一心要去那里。“为什么非要投军?”
刘郁离:“英台,拳头才是最大的道理。”
祝英台:“不,世间还有公道。”
刘郁离没有说什么,如果世间真的还有公道,善良如梁祝不该是那般结局。
“英台,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