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没折腾,谢御言而有信,给姜枕的手心上了药,便抱着他回了床榻。
姜枕已经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他有些晕地往热源里面钻。谢御便摸着他的青丝,目光柔和。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
谢御抬起视线,听见门又轻地敲了声。他略微蹙眉,但却因为失去灵力,丹田空无一物,毫无威慑的作用。
见敲门声断续,谢御便披着外衣准备下床。刚起身,便感觉手指被勾了下。
姜枕睡眼惺忪地躺在床上,迷糊地往他的指尖上蹭,声音有些软和模糊,见谢御没有回应,还困惑地伸出小舌舔了下。
谢御的眼神沉了下来。
他将手心贴在姜枕脸颊上,门外的敲击声不断,他却不慌不忙地俯下身,跟姜枕接吻。长而缓,却要将对方的所有感官剥夺。
姜枕有点喘不过气地醒了,他睁开眼睛,看见谢御给他掖好被子,语气随意:“待会儿。”
留下这句不明意思的话,谢御便转身去开了门。
姜枕坐了起来,外头不知道何时又在飘雪了。
而站在外头的,赫然是金贺。
这月来,他显然受了许多苦,昔日金枝玉叶,如今变得像在泥潭里滚了圈似儿的狼狈。发丝垂落在眼睛上,嘴唇更是不停地翕动。
他好像要说什么话,喉咙却怎么也没有声音。
姜枕看见地面呈雨滴状的水,知道他哭得厉害。
姜枕要下床,却听到金贺突然一声爆哭:“谢兄——!”
他抬眼看去,只见金贺无力地跪在地上,双眼无神,而谢御想要安抚他的手掌悬在空中。
姜枕披着外袍,忙地走过去,路过桌案时倒了水,见谢御将金贺扶了起来,递给他:“金贺,节哀。”
他说不出别的话,金贺却抢夺过杯盏,往下灌着。
姜枕干脆将茶壶都提了过来。
消潇是很快就赶过来的,她穿着黑袍,腰间夹着鎏金符,从屋檐上落地时还在用目光梭寻。
见到姜枕,她不免松了口气,心中有底:“姜少侠,谢少侠。”
姜枕道:“金贺在这儿。”
消潇点头,道:“原本是昨日来的,但听附近的百姓说你们刚成亲,便不想把事情带到你们跟前来。我们打算在外头住些日子,没想到我没留意,金贺便过来了。”
姜枕道:“没关系的。”
他关上门扉,带消潇去左边的屋子,将桌案上的油灯点亮,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儿没住过人,你好好歇息。”
消潇道:“多谢。”
她道:“也不算辛苦,东风行会看紧他,但金贺求死的心太盛。”
消潇握着杯盏,倒了杯水:“如若不是那封信,金贺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姜枕坐下来,不知道说些什么:“……丧亲之痛,常人难忍。”他干点头,问:“东风行呢?”
消潇道:“在外头下棋,待会儿便进来了。”
姜枕点头。
他们把金贺交给谢御的解决,毕竟两人认识了十几年,无论哪点都要更稳妥些。
姜枕道:“你仔细跟我讲讲,当时发生了什么吧。”
消潇道:“哦,当日八荒问锋,不是出岔子了吗。金贺突然来山峰带走了我们,说箫遐在找我,要躲开追捕。”
“一来二去,东洲天罗地网、便只有八荒外,金贺的家乡是最好的。可到了那,却不见峰主和妖王的影子。”
消潇道:“原本,我们都以为二人是在外头游历,可很长一段时间,金贺的传音都无人回应,可谓音信全无。”
“某日,长命灯灭了。”
消潇道:“金贺聪明,从最开始便预料到不对,可看到命灯灭了,却也不敢相信。那几天性情大变,导致有些疯癫。”
姜枕叹息,道:“他爹娘原本伉俪情深,奈何寿命不久。”
消潇称是。
看着消潇眼底下的乌黑,姜枕也知道这一月来她累着了,本是凡人,还得顾忌搜捕,和一个有些“疯”的修士。
姜枕将乾坤袋的药丸取出来,消潇却拒绝。
“姜少侠,你在书信里写的事情,我已经想过了。”消潇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没让谢御早些做准备,才遭我义兄如此毒手。”
消潇似乎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当今,八荒修士已经对金杖教出手,奈何城中死士众多,僵持不下。”
“我义父为了将火燃得更猛,已经开启城门,收入大批百姓和有愿望的修士。”
“……谢少侠的病,就在此刻可以解决。”
姜枕道:“你想怎么做?”
消潇道:“先去东荒的江都城外,那儿有条暗河。我已经跟故人联系上,到时机成熟,偷渡入城。其余的,我自有办法。”
到现在,姜枕有些警惕。
自从谢御中了灭魂针后,他就明白世界上的恶意总是没有厘头的。所以他也很难相信,看似周密的计划,入城后有没有瓮中捉鳖。
姜枕犹豫得很明显,他在等消潇表态。
而消潇是一个很有诚心的人:“我可以发誓,如果这样不够,七日散,我也可以饮下。”
七日散,毒药。
姜枕道:“……这倒不用。”
消潇道:“姜少侠还是一如既往的良善。”
“那我便发誓。如我有半句谎言,那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以命相偿。”
姜枕微笑,却没有答复。
他知道消潇是一个手段狠辣,且惜命的人。但惜命的同时,不要命才是本质。
她可以为了复仇牺牲一些事情,而金杖教落入她的手中,到时想要翻盘,也有机会。
姜枕道:“并非不相信你。谢御的伤,我也未曾觉得是你的错。但我要的,不止是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