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道。
“你总不可能打娘胎的时候就要见我吧。”
谢御抱紧他,没有说话。
姜枕只好用宽慰的语气道:“好呐,没有事情的。”
他轻声跟谢御说:“我本来还在想其他的事情,现在被你这么一打搅,什么都忘了。”
他摸了摸谢御的脸,眼里都是怜爱,这是他头次露出这样的目光,是属于年长时见到后辈的喜欢。
他从谢御的怀中脱出身,忽然听后者道:“被天雷劈,疼吗?”
姜枕眨眨眼:“?”
他怀疑谢御在问废话,但准确的来说,他现在也不觉得疼了,于是道:“最开始疼吧,后来习惯了。”
谢御道:“你的丹田停滞,若要天雷淬炼,便去吧。”
姜枕也想说这事。
他倒不是害怕红雷劈他,但谢御跟他有誓言在身。姜枕不赞同地道:“我被劈的话,你也会疼的。”
谢御却说:“要的就是如此。”
姜枕:“?”
姜枕看谢御的眼神都微妙了起来。
像受虐狂。
但谢御却在想,要的就是如此。
一次次的疼痛,反噬,包括撕心裂肺的心中哀嚎,都要去警醒他,更加爱眼前的人,而不是某个瞬间的悸动,某个午后的放纵。
谢御没在答复,姜枕摸了摸他的脸:“别做傻事。”
说完,他又道:“回去吗?”
“回。”谢御说。
“带我去看看你曾经住过的地方吧。”
“嗯。”姜枕正有此意。
在跟妖王说过后,与阿婆暂时道别,姜枕便将避风云夹在谢御的耳垂上,准备掩藏气息进入妖族,但见到谢御的模样,却情不自禁地入神。
少年已过十七,初褪原本较为青涩的轮廓,而变作更加有攻击性的俊朗。他耳垂边坠着的银丝钳玉夹子泛着霜色冷光,将原本淡灰的瞳孔变得澄澈,让修竹般挺拔的身形变得更加孤绝。
姜枕眼里全是对谢御容貌的赞赏,后者忍不住在他的脸颊上落了一吻。
把谢御的凡人气息扣上,姜枕便带着他跨过妖族设下的那道障眼法。
这与合雪丹门相同,如有一道天壑将两方隔开,外边是大雪封山的村落,里边便是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的春日。
姜枕进去的时候,便看见山门处提着大砍刀的虎妖和树妖正在骂架:虎妖说要把树砍断,总是打扰自己晒太阳,树妖说给他晒得黝黑还嘴犟。
两妖剑拔弩张,但见到有人来立刻又恢复如初。树妖已经有许久没见到姜枕,一时间没认出面前唇红齿白的少年,它刚准备说话,旁边的虎妖便把刀往地上一杵。
“哟,原来是你啊,出去这么久,还记得哥哥我不?”
树妖争先恐后地说:“小枕头,你有没有想我?!”
姜枕被他们两个盯着,有点不好意思,慢吞吞地回道:“记得,想的。”
虎妖和树妖满意了,并且问:“你身旁那个是谁?”
姜枕“啊”的一声,介绍道:“我道侣。”
树妖瞪大眼睛:“你你你,你都有道侣了?”
虎妖说:“你大惊小怪的做什么?人家有道侣怎么了,谁像你啊。”
见他们两个又要打起来,姜枕忙地拉着谢御躲过硝烟,好不容易离开了。谢御看着姜枕劫后余生的模样,内心发软,轻挠了下对方的掌心。
姜枕要炸毛了,但他还是强忍下来,道:“那是虎妖,是我们这儿的土大王,妖王是最大的。树妖是护法,你不要惹他们。”
说到这,想起谢御不会惹是生非,但是心直口快,不圆滑的性格。姜枕道:“你跟紧我,他们要是找你聊天也别搭理,你就当自己是哑巴好了,不然会有说不完的话。”
谢御点头。
但姜枕没看见,他奇怪地问:“你听见了吗?”
谢御点头,并且不说话。
姜枕:“……”
在鸟语花香的季节里,芦苇已经悄然拔高,木头做的小桥横在不大的溪流上。时而有漂亮的蝴蝶从蓝天白云飞过,从绿茵上飘过,草木便轻地摇曳,水露滚落。
时而有几只雪白的垂耳兔开始奔跑,在草丛中乱行。姜枕随意地捉起来一只,警告道:“小心些。”
“咕咕,咕咕。”
垂耳兔顺着眉眼,姜枕便把它抱在怀中,用乾坤袋里的药清理它耳朵上的伤口,跟谢御道:“它们打架没有分寸,时而会受伤。很多年前,人参族就是为它们疗伤的。”
谢御点头。
姜枕“嘶”的一声,“好吧。”
说明谢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真成了哑巴。
姜枕把上好药的兔子放进谢御的怀中,便拍了手将地上那几只打做一团的兔儿揪起来,一个个上药。
天边不知道是哪只妖做的纸鸢,地上有几匹马儿叼着它乱跑,鸟儿乘胜追击,将本就脆弱的线啄掉,纸鸢便落到正在臭美的狐狸身上。
“吱吱!”
狐狸发出气愤的指责声,马儿发出不满的嘶鸣声,鸟儿便欢快地飞来飞去。
姜枕看着眼前山清水秀的地方,有些恍惚。
直到一道黄钟声响起,一群动物停滞了下,立刻像疯了般,撒了欢地朝一个方向跑去。姜枕看着眼前“万马奔腾”的景象,跟谢御解释:“树妖在召唤它们。”
他牵着谢御往前走。
在南海妖族最中央的位置里边,有一棵很是壮硕的大树,它正摇曳着自己的枝条,轻轻地摩挲着动物的脑袋。
它的目光温和,一如既往的慈祥。
而半山坡,坐了许多小动物,有趴着睡觉的小马,有在看话本的狐狸,兔儿和豹们相隔甚远,似乎有着什么硝烟。
他们都是未修成人形的动物,所以当这个时候,姜枕靠近,就成了注目点。
大树的目光也自然地落到他的身上,似乎在回想什么,良久后,它突然开口:“孩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