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低哑的吟唱带动着漂浮的石块,不断地环绕着这座天中之城,护山大阵的梵音时而以波浪状地蔓延开,龟裂的声响此起彼伏。
天道峰上,掌门府邸。檐角悬挂的青铜铃在罡风中屹立,千百二的石阶,一位身形高瘦,白袍迎风作响的剑修缓步上行。
“谢师弟好!”
“谢师兄!”
剑修容颜俊朗,墨发以银冠竖起,霜白广袖垂落如瀑布,衣襟云纹随着步伐明灭生辉。
谢御道:“掌门人呢?”
他已踏至三百阶,守门的剑宗弟子道:“在里边,还请谢师弟让我通报一声。”
谢御道:“亲传弟子,也要禀告?”
说完,他便缓步上前,剑宗弟子忙地出鞘阻拦:谢师弟,还请不要让我难做。上边有阵法!”
元婴期的威压瞬间将弟子手中的剑拍掉,谢御抬步,云层突然炸开龙吟般的剑意,朝着他袭来。但其随意掐指,试图阻拦的阵法便绞作齑粉。
剑宗弟子们瞬间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屋檐下的青铜铃突然开始摇晃,那时掌门才能驱动的:正是让他们让步,速速退下。一帮人从山巅跑到山脚,唯独谢御逆流而行。
谢御步伐稳当,最后一步阶梯时,却将来路踏碎,眼前的门扉随着掌门的大乘修为缓慢展开。天地只剩二人,他拂去衣襟尘埃,略微低头:“掌门。”
看似臣服,而抬眸刹那间,屋内的七十二盏琉璃灯都被他僭越点亮。
咚——
门扉大开。
里头正襟危坐一位白发,面容正值壮年的男人。他背着玄铁剑,死气沉沉,却不怒自威地道:“御儿,何事要说?”
谢御道:“信。”
今日在醉风楼,那封信笺赫然写的:杀无赦。
旁人或许不明白,可谢御却清楚。眼前当明剑宗的宗主已经入魇,曾经想要挖掉他的仙骨,虽然被老祖的护法挡住,却死性不改。
成亲,对于仙骨来说是一种凡俗的尘埃,影响它的作用。而掌门是断然不允许他这样做的。
“原来是这件事,难得你大驾光临。”掌门笑了声,语气却冷了下来:“听说你有了道侣?”
谢御只道:“你要伤他?”
少年剑修的眉峰似淬过寒潭的孤刃,眸光轻扫,似能将山巅未化的积雪凝作剑意冰凌。
他的杀意太盛。
掌门道:“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想结亲就能结亲的?”属于大乘前期的修为蔓延,那些漂浮的石块瞬间崩裂,谢御却丝毫不惧。
“你乃下凡仙君,此事断要吾来定夺,不可鲁莽行事。”
谢御漠然地看着他:“我说不呢。”
“那就、”掌门身上的死气愈发浓郁,“杀了他。”
砰!
避钦剑陡然朝掌门发起攻击,两道剑意如江海而去,已至鼎峰,势必要将掌门褪去半条命!但大乘修为岂容如此践踏?掌门轻地伸出手,剑意虽被销毁,可他的掌心却出现了一道焦痕。
掌门露出了一个笑:“御儿,你愈发厉害了。”
谢御道:“你大可一试。”
掌门的笑容戛然而止。
谢御道:“动手前,先看生死谱上有没有你的名字。”
掌门勃然大怒,欲要出手,却被谢御身上的护法击开。上仙的护法十分强悍,将掌门身上的死气击溃,像条腐烂的鱼跌落下高台。
砰!
谢御转身就走。
大殿又恢复了死寂,无人知道这里的动静。直到很久,空旷的大殿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大笑,周遭变得阴森诡秘起来。
……
姜枕在天道峰外蛰伏了很久,夜深人静,他确认没人才翻身上山。他走路没动静,穿着夜行衣,更无人察觉。
上了天道峰,姜枕便见着大开着门的掌门府邸。他眼珠子一转,觉得不太妙,便撤到一边去,果不其然看见那仰躺在地面上做死鱼的掌门。
“……”姜枕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择日不如撞日,掌门躺着了你打不打?
当然打!
一定要打!
姜枕将夜行衣的面纱跟避风云勾在一块儿,便提着麻袋往前几步跑去。他步伐轻盈,奈何麻袋有声音,掌门抬起头,只见一个黑衣人朝自己袭来,他立刻伸手准备攻击。
砰!
两道黄符却贴在他的左右两边,动弹不得!
掌门道:“你是何人!!”
姜枕正惊讶消潇的符纸威力这么大,闻言立刻将麻袋套掌门头上,压低声音:“取你的命的人。”
砰砰砰!
砰砰砰!
姜枕下手知道轻重,但他的确气愤掌门欺负谢御,对着对方就是拳打脚踢。好半会儿,他心中才泄气,一拍手,用目光四处看了下。
“掌门遇袭了!”
“掌门!”
石阶下突然传来几十道剑意,檐角的青铜铃疯狂作响!
糟糕!
姜枕不再待着,上房揭瓦,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