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她跟谢字卿一样。
至于苏忱,那是以后的事。
她裹了裹披衫,恍然间,有了些似是而非的怅然若失。
第二日宋疏遥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白日带了小蝶去薛冷竹府上玩骰子和叶子戏,下午又命人去库房挑了一张好琴来,她随意拨弄几下,琴声如溪水潺潺,叮咚作响。
她懂音律,但也只能勉强弹上几曲古乐,琴最难学,若非常年日积月累的练习,连门道都摸不着,宋疏遥兴趣广泛,看书写文章,骑马射箭之余还得玩,自知这琴练也是白练,索性一点不碰,免得浪费时间。
这张琴是赠给苏忱的,算是他昨夜相赠夜色的回礼。
苏忱平日也忙,但是忙不过谢字卿,下值时辰有定数,酉时末宋疏遥和小蝶到了红莲夜,坐在了二楼的雅座。
去年十月,红莲夜出了命案,封停了三个月,人人都道红莲夜将要没落,可再次营业,还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众人又都赞叹,还是红莲夜的老板有手段。
宋疏遥已有有半年没有来过,一时间感慨万千,站在二楼看了一会楼下翻转如红云般的胡姬歌舞,苏忱便来了。
他应是回府换了件衣裳,月白圆领袍实在很风流,眉眼弯弯,含笑道:“对不住,让你等我。”
宋疏遥没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引他坐下,笑道:“不妨事,我也刚到。”
苏忱的手上拿着个长条螺钿盒子,宋疏遥不好意思问是不是送给她的,只能装作看不见,唤来小二,问苏忱道:“苏大人喝什么酒?”
红莲夜总有引人注目的的新东西,就拿酒水来说,四季品类不同,春有青梅,夏有菖华,秋有桃汤,冬有椒柏,无论是真爱饮酒,还是附庸风雅,在红莲夜都能得到满足。
苏忱知道宋疏遥的喜欢,笑了笑道:“要郁金醉吧。”
宋疏遥眉心微动,对小二道:“那就要郁金醉,再叫一位琴师来,今日想听《长清曲》。”
不多时,小二端了郁金醉和几叠冷盘上来,白衣琴师坐在东方,微微颔首,玉指轻捻,弹起《长清曲》。
两人边听边对饮,宋疏遥与他碰了下杯,说道:“还没听过苏大人弹琴,想必是穿云裂石,响遏行云,我这有张琴,虽比不上蜀州苏氏的传世宝贝,也算是份心意,今日赠与大人,只盼来日听大人的乐声。”
小蝶拉开琴上包着的布料,将那张古琴展示在苏忱面前,苏忱轻抚琴弦,也不推辞,温和道:“多谢,若有机会,我去府上给你弹一曲《共潮生》。”
《共潮生》一曲有弑君杀伐之意,在大渊是禁曲,虽然众多文士喜爱,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她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嘘,大人,谨言慎行。”
苏忱垂眸,听话地点点头,拿出方才带来的长条螺钿盒子递给她,宋疏遥心想,果然是给她的,接过来喜道:“送我的?是什么?”
那盒子就已经流光溢彩,价值不菲,盒盖打开,里面竟躺着一支錾刻飞鸟的青白玉笛,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宋疏遥连连摇头,小心送还给他:“这个不行,太过贵重,我也不不通笛艺,若赠与我怕是暴殄天物。”
“留着玩吧,”苏忱笑道,“你若是真学笛,得用竹笛,玉笛举上一会手就酸了。”
“我……”宋疏遥不能收,犹豫道,“苏大人刚入朝为官几年,根基不稳,还不富裕,可别把钱都花在我这,那可真是我的罪过。”
就算他两年的俸禄全用来买这支笛子都不够,果然苏忱道:“无妨,祖上传下来的,没花银子。”
宋疏遥心中一凛,蜀州苏氏祖上出过多任掌管礼乐的乐府令和诸多音律大家,他家祖传的乐器必定是稀世之珍,宋疏遥生怕给他碰坏了,轻轻推回去:“苏大人,您饶了我,我收这个总感觉在收受贿赂。”
这倒是没瞎说,经常有人想走宋世群的路子,礼品送到家人手上,宋疏遥从小就练就了两袖清风的本事,看见珍宝送到面前心中就敏感,而且她也怕自己收了礼,明日宋既安就写一道弹劾宋世群受贿的折子。
苏忱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哑然失笑:“你不是也送了我一张好琴,礼尚往来,以后你再送我旁的。”
宋疏遥眼见推不出去,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想着也对,日后再赠他一些字画之类,总不能亏了他。
她拿起玉笛端详了片刻:“为了这支玉笛,我也要学会吹奏技法。”
苏忱温和一笑:“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