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遥点了点头,深深呼吸几口,鼓足勇气问道:“侍郎大人,敢问您年纪几何?”
“跟本案有关吗?”
“没有,”宋疏遥摇头,“但是我想问问。”
鬼使神差的,谢字卿答道:“二十二。”
宋疏遥又问:“那侍郎大人有心上人了吗?可有婚约在身?”
千想万想,谢字卿也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地问这事,她在红莲夜看美人,曾经差点指婚给太子,现在还张口就说自己是贤王的爱妾,如此轻浮之人,如今来问他是否婚配,谢字卿的脸色立马就垮了,生怕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呵道:“谢平!谢平!”
因为宋疏遥这位证人既重要又特殊,故而谢平一直在值房外守着,生怕隔墙有耳,谢字卿一叫他,他便听见了,三两步跨进室内,却见谢字卿偏头不看人,颇为尴尬的样子。
“堂兄……不是,谢侍郎,何事?”
“请宋娘子出去,看着她上马车,不能有差错。”
“行,”谢平疑惑地打量着两个人,“宋娘子请。”
“等一下,”谢字卿终于又看向宋疏遥,“我想起来我那官袍要换洗,麻烦娘子脱下来吧,对不住了。”
宋疏遥本想问清楚,若是谢字卿已经有了婚约,那她绝对不能再来打扰,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时间也有点懵了,将那棉袍脱下来搭在衣架上,小声道:“明白,还是多谢侍郎大人。”
说罢便往门外去,哪知谢平爽朗道:“嗨,那就穿我的呗,”他又从衣架上取下另外一件棉袍塞到宋疏遥手中,“天寒地冻的,哪能让小娘子冻着,走吧,我送你。”
谢字卿简直快被谢平气晕过去,宋疏遥却无法得知他的心思,穿上谢平的棉袍欢天喜地地出门了。
关于这件衣服,她没想那么多,她真的只是想穿一件棉衣。
走出刑部大牢的瞬间,宋疏遥又感觉到天旋地转,明明是眼前一亮,可却好像走进了黑暗里,眼睛被光一晃,倒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双脚发麻,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鸟儿在叫,叽叽喳喳不知说了什么话,她听见风声,树声,树梢上积雪扑簌簌下落的声音,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劫后余生。
刑部的院门外堆着几辆马车,都是家里来接人的,宋疏遥抬眼就看见了宋世群,他穿着紫色官袍,好像刚下朝归来,一双眼睛又红又冷,宋疏遥心中一热,眼泪忽然止不住地流下来,踉踉跄跄地冲着宋世群跑过去。
谢平笑道:“慢点跑,小心摔了。”
小蝶看见宋疏遥的身影,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在刑部门前嚎啕大哭,她赶紧上前掺住宋疏遥,把她架到宋世群面前。
宋世群的脸色依旧那么冷,本来在赶来的路上心中演练了无数次,见到宋疏遥后先给她两个耳光让她长记性,可当真见到她时,忽然什么也说不出了,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将怀中一直焐着的斗篷披在她身上,一言不发就要上马车。
没等他上去,只听扑通一声,宋疏遥就跪下了,小声啜泣道:“父亲,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跪在雪地里,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宋世群的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抬手抚着她的头发:“别哭了,伤着了吗?有没有人为难你?”
宋疏遥也不知道自己伤到了哪,反正全身都疼,啜泣道:“受了点小伤不碍事,刑部的大人都很好,没人为难我,我这条命还是谢侍郎救下的,改日定要登门道谢。”
宋家和谢家从不私下往来,一直心照不宣的避嫌,可不成想因为这件事有了些干系,宋世群的面色说不上好看,却稍稍缓和了些:“知道了,快回家看你母亲吧,她听说你遇刺了,昨夜就哭晕了两次。”
到了相府,仆役在院内放了两串鞭炮,宋疏遥的母亲林韵正在祠堂烧香,乞求列祖列宗保佑,听见响动跑出来,抱着宋疏遥大哭一场。
皇上听说这次遇刺的人中有中书令的女儿宋疏遥,很是关切,派了几位太医过来诊治,所幸都是小伤,开了药又嘱咐她多多休息,没几日便能好了。
薛冷竹和一众好友也赶来府上看她,她连着吃了两桌酒席,送走好友时天都黑了,这才收拾收拾,回房禁足。
她被禁足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