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与自己同款的沐浴香氛残留的香味,等到嗅觉适应了这股味道之后,便是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温热气息。
像是冬日的火炉或者阳光,与其说是味道,称呼为热量似乎要更贴切一些。
但兰波就是能闻到,那是每个夜晚都萦绕在他鼻端的,让他确信眼前人真实存在着的味道。
“再给我点时间吧,兰波先生。”男人像小狗似的轻轻蹭了蹭兰波的脖子。
“好。”兰波靠在他身上轻声应答,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但你要是敢提分手,我就打断你的腿。”
“真的没这么严重啦!”闲院春暮再次不满的小声叫嚷起来。
兰波闻言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眨着眼,在心里补上了接下来的话:‘然后把你带走,藏在一个除我之外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不过考虑到闲院春暮的性子,大概不等兰波动手,他就会焦急的把自己绑起来,然后期待的等着被掳走了。
……
青森的夜晚安静到极致。
道路两旁的路灯闪着昏黄的光亮,说不出名字的各种小小飞虫正因本能的趋光性,一次又一次的往这虚假的太阳上撞。
一个矮小的少年身影踏入路灯照亮的地界,摘下兜帽,仰头看看飞虫。
翠色的眼睛如琉璃般映着飞虫的徒劳无功,抿抿嘴,接着一言不发的继续走进深沉的夜里。
“乱步!”
身后突然传来急切的喊声,少年脚步微顿,而后叹了口气,转身看去。
眼前的男人微微喘着粗气,衣着不复往日整洁,狼狈的有些不像他。
“乱步。”福泽谕吉调匀了呼吸,接着语气低沉道:“你不应该来这儿。”
他不敢直接了当的说出那个字,不敢提起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你的父母已经死了。
这世上任何人、任何能力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逃离东京远赴千里所追寻的,不过是个已死之人的幻影而已。
“我知道,大叔,我知道。”
出乎意料的,少年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叛逆。
翠绿色的眼睛宛如上好的宝石,如此清晰的映出了福泽谕吉焦急而关切的面容和不知所措的神情。
江户川乱步微微一笑,不再解释什么,转身快步跑进黑夜里。
“乱步!”福泽谕吉连忙大喊,眼睛紧跟着他的身影,却在下一秒落进一片空寂。
少年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犹如那些失踪案的受害人一样。
没有线索、没有挣扎,仿佛期待一般,雀跃的奔向无人知晓的秘境。
福泽的理智告诉他前方有一片进入那梦境的入口,但无论他如何尝试,甚至复刻了江户川乱步刚刚所有的行为,他依然站在原地,而非从此方世界中消失。
直到电话响起刺耳的铃声,他才不甘心的停止了试探。
“老师。”福泽谕吉接起电话,那是夏目漱石打来的。
“找到乱步了?”夏目漱石问道。
福泽谕吉叹了口气:“找到了,但是接着就失踪了。”
夏目漱石刚想松口气,紧接着听到了福泽的下半句话,差点当场被噎死。
“……下次这种重要的事可以先说。”
“好的,老师。”
夏目漱石被新弟子过分严肃的性格堵的不行,长叹一口气,说道:
“有关你说的异能力,我在档案室里没查到备案,而在异能力出现的这些年也没听说过有相似能力成堆出现的情况。”
福泽谕吉听到这些毫无疑问的坏消息,沉默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倒是还有个好消息。”夏目漱石话锋一转。
“什么好消息?”福泽谕吉急忙追问。
“是有关乱步的。”电话那头的夏目漱石笑吟吟道:“那孩子的养父一家也在青森,这下你可以近距离的向他们传达,自己弄丢他们养子的歉意了。”
“……老师,这并不好笑。”
“不好笑吗?”夏目漱石故作不解,手肘抵在书桌上悠闲的撑住脑袋:“但是很巧,不是吗?”
尽管没有证据,但以夏目漱石对闲院春暮那只狐狸的了解,他既然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意味着他知道些什么。
毕竟这人可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随遇而安,两个控制狂第一次正式见面时,就从对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这样的巧合可不多见啊。”夏目漱石再次重复,在“巧合”二字后微微停顿,试图提醒他愚蠢的弟子。
“我明白了,老师。”福泽谕吉在夏目漱石的一次次提醒中终于明白了他的真正目的。
他严肃面容,冲着电话立誓道:“我现在就登门致歉!”
“请您放心,无论是为了您的构想能顺利完成也好,还是身为老师的责任也好。”
“我一定会将乱步从那异能空间里带出来!”
夏目漱石:“……”
夏目漱石一时语塞,话到嘴边收了又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算正常。沉默良久,终于才有些疲惫的说道:
“……夜深了,你还是明天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