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冬。
漆黑的夜幕降临,天穹如同一个不透光的罩子,把山脚下的小小村子拖入了黑暗的怀抱。
天空飘起大雪。
腐烂的树叶、枯死的植株。
随着这一场大雪的降临,被深深的掩盖在一片纯净的洁白之下。
“咔嚓!”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哈、哈……”
男人急促的喘息着。
他身着厚实的冬衣,兔皮裁就的帽子上,是融化的雪水在夜间低温之下,所凝结的一层晶莹剔透的冰。
他脚步沉重,鞋底踩在松散的雪面上,漏出被覆盖在底下的深褐色泥土。
男人小心的看了看身后。
漆黑的夜色如同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正张开大嘴露出惨白的牙齿,耐心的静候着捕食的机会。
【快!快!】
眼见村子的灯火越发的近了,男人眼底重新亮起了名为希望的光芒。
【只要到了那里、只要到了那里!】
村子已近在咫尺,但不等他大声呼喊出求救的话语,那象征着安全的光芒却如风中烛火一般瞬间熄灭了。
眼前唯剩下一片黑暗,一轮明亮的残月高高的挂在天上。
“噗通!”
脚下不知何时踩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男人膝盖着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鲜血染红了深褐色的泥土,手掌传来火灼一样的痛感。
但男人丝毫不在意,他眼神惊惧的看着突兀出现在眼前的鞋尖,整个人发疯一样向后躲去。
直到退离了有十步,他才颤抖着声音求饶道:“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我只是顺着他的话附和了几句……我没有,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跑呢?”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说道。
月光撒下,照亮了他兜帽下的年轻面容,也同样照亮了他金色的碎发和血色的瞳孔。
“是想要离开这里吗?”
男子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就像他们此刻只是在玩一个愉快的游戏。
“喀嗒、喀嗒。”
脚步声响起,血色眼睛的男子逐渐靠近了男人。
而随着他的脚步声响起,更多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逐渐走到了月光下。
有手持镰刀、赤果上身的高大男子。
有头生三目,浑身赤红的矮壮妖怪。
更有背生双翼,戴着长鼻子红色面具,高高的飞翔在天空之上的天狗。
有男人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
但现在,他们都用一种相同的眼神紧盯着自己——一种期待的、包含着趣味的眼神。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血色眼睛的男子高高的昂起头,眼神冰冷愉悦的紧盯着面前已经吓破胆的男人。
“就玩儿……捉迷藏?怎么样?”
男子语气轻快的说道,他身后的那些不似人的妖怪们听完,也纷纷大笑着附和了起来。
高悬于九天之上的残月撒下明亮的光辉,吼声、尖叫,各种杂乱无章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的向趴伏在地上的男人袭来。
男子仰头看了看月亮,对这一切恍若未闻,猩红的眼睛里,冰冷的看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
他嘴角微微上扬,弯下腰注视着男人因惊恐而不断颤抖的瞳孔,用一种堪称温和的语气对他缓缓说道:
“欢迎来到……黄泉乡。”
刹时间,有无数的黑羽乌鸦自阴影处冲上云霄,遮天蔽日的黑色洪流将天空遮盖的严严实实。
男人最后一次抬起头,瞳孔中只倒映出了无尽黑暗里,那双闪耀着血色光芒的眼睛。
第二天,接到报警的警员在树林里搜寻了近三个小时,才在靠近村子仅仅百米的地方。
发现了一顶兔绒的帽子。
……
十二月三十日,东京。
“叮铃铃铃!”
躺在办公室里装死的幸村予吉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伸出手挣扎着从兜里掏出电话,撇了一眼来电人姓名后,按下接通放在了耳边:“喂……”
声音疲惫至极,一个字仿佛抖了十八个弯。
闲院春暮:“……”
电话那头的闲院春暮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一度怀疑自己打错了电话。
“幸村予吉?”
他开口问道,语气里难得的带着些不自信。
“是我……”
幸村医生还是那股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过这次稍微解释了两句:“这两天排的手术太多,休息两天就好了……”
临近新年,医院里真是人山人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新年看病百治百灵呢!
“哇,那你的头发还在吗?”闲院春暮闻言丝毫不心痛,幸灾乐祸的发出了来自友人的无情嘲笑,往幸村医生本就脆弱的小心脏上又插了一刀。
于是原本躺在折叠床上的幸村医生一个激动就坐了起来,没好气的说道:“有事快说,我没空听你废话。”
“好的好的~”
电话那天传来某人敷衍的拖长音,幸村医生久违的感到拳头硬了。
他自己忙的像条狗似的就算了,怎么还有其他狗来嘲笑他!
“事实上,我是想来问问你这几天有没有时间。”闲院春暮站在电话前,看着中原中也忙里忙外的为棉花糖准备粮食和饮水,转过头继续说道:“我们新年这几天准备去北海道的村子里泡温泉,你有空吗?一起去玩啊?”
“泡温泉?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幸村医生又发出疑惑的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