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自然看到了已经“猫猫祟祟”溜到了座位下的某只白毛团子,右手顺势往下一捞,抱起它便放在了怀里。
掌心处传来毛发柔滑的触感,耳边则响起了这个暖呼呼的小家伙发出的阵阵呼噜声。
兰波嘴角上扬露出笑容,语气却不似面上那般开心,莫名显得有些低落:“其实主要还是怪我。”
“怪你?”松尾吉川闻言端起茶杯,随口追问道:“所以其实你拒绝他了?还是狠狠的侮辱了他的人格?”
“……老爷子您别开玩笑。”
“哈哈哈,你继续,你继续。”
兰波无奈叹气,转而认真解释起来:“在这段感情里,我一直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被表白、被开导、被接纳。他对我太好了,好到我理所应当的认为,有些话就该由他说出口,而我只需要站在原地就可以。”
“但实际上,感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也没有一定要对方先开口的道理。”
兰波挠挠棉花糖的下巴,某只天道毫无尊严的抬起了头,眼睛眯成一线,隐隐闪过一道精光。
原来如此,兰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不表白的。
我还以为是害羞呢!
不过也对,这群法国人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害羞这俩字。
看着棉花糖熟练的瘫成一滩猫饼,懒洋洋的趴在自己腿上,兰波嘴角上扬,不由露出一抹坏笑来,说道:“而且我也实在很好奇,那家伙到底能憋到什么时候。”
随即又摇摇头感叹道:“不过现在看来,我的耐心还是比不过他啊。”
“真是的。”松尾吉川放下杯子吐槽道:“完全就是小孩子在较劲嘛!你们两个今年是三岁吗?”
兰波摸猫的手一停,有些无奈的辩解道:“至少也是二十三岁还差不多。”
不过说真的,相互较劲这个行为的确是有些幼稚了。
大概是因为笨蛋在一起久了,自己也会变成笨蛋吧。
话说回来,闲院春暮那家伙今年多大了啊?
虽然他那全套的“假证”上写了出生年月,但那东西……靠不靠谱还真不好说。
“说起来,兰波知道我和木村久和那老家伙是很好的朋友吗?”
兰波正想着闲院春暮的年龄之谜,松尾吉川突然开口,把聊天引向了与之前话题毫不相关的地方。
“知道。”兰波闻言点点头,“木村老爷子说你和他是同学、同事,还是最好的朋友。”
松尾吉川闻言挑眉:“这个讨人厌的老东西竟然也会说人话?”
兰波闻言思索一番,还是诚恳道:“其实是爱子婆婆说的。”
松尾吉川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我和那个老家伙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后来考上同一所高中,然后又去了同一所大学。”
“毕业以后还被同一家公司聘请,做了很多年的朋友。”
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松尾吉川神色悠远,回忆道:“也就是在那一年,在我毕业后进入公司的第二年。”
“一天晚上,下班回家的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哭着告诉我。”
“父亲死了。”
“四十三岁,急性心肌梗死。”
“……”
原本轻松的话题重新变得沉重,兰波一时有些发愣,不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反应才好。
另一边,松尾吉川神色平静,似乎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继续道:“后来我请了假,回到家,找来了和尚主持完父亲的葬礼,然后把他埋进了坟墓。”
“在父亲下葬的那一瞬间,我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意识到——生命是多么脆弱的东西啊。”
说到这里,松尾吉川端起杯子再次喝了一口茶。
茶水见底,他便端起茶壶又续满了水,口中则继续说着:“昨天一起商量着要去旅行的人,也许今天就再也无法履行约定。”
“这世上总有太多太多的意外,而个人在大势的裹挟之下,能够做到的事情少的可怜。”
他放下茶壶抬起头,认真看向兰波:”我说这些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情,也不希望你因此生出什么悲哀的念头。”
“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不要犹豫,也不要止步不前。”
“我明白老爷子你的意思……”
兰波嘴角抽搐,这才反应过来松尾吉川的意图。
“但您这例子,举的是不是有些太沉重了……”
一下子把听起来就清新明朗的爱情,扯到了生死这一人类的终极话题上。
太沉重了……
沉重到他都想分手了!
“欸?有吗?”老爷子惊讶的眨眨眼。
“可死亡本来就是人们最常谈论的话题之一吧?”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婚姻、家庭、子女、工作和疾病、丧葬、魔法、占卜、学习成绩什么的。
“并不是。”兰波幽幽吐槽道:“您大概对他人的交流内容有一定误解。”
松尾吉川挠挠头,对此不置可否。
他毕竟在山上住了这么多年,和社会脱节也是正常的。
所以说现在已经不流行这种话题了吗?
事实上应该说从来没有流行过才对。
“其实我有时候也很好奇,他到底为什么迟迟不说出口。”兰波低下头看向棉花糖,撸猫的手法随着时间推移如今也变得十分熟练。
“明明以他这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追着我天天表白才是正常的。”
看着棉花糖舒服的尾巴尖儿都抖了起来,面上露出笑意。
但那微微敛住的眸子里,却是不符合此刻放松状态的庄重与坚定。
“他可能有什么顾虑,比如担心我被连累?被他以前仇家追杀之类的。但这些我都不在乎了。”
抬起头看向松尾吉川,兰波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我不想再等了。”
“我要告诉他我的想法,告诉他我的心意。”
“如果他因为有顾虑迟迟不愿往前走,那这最后一步,就让我来吧。”
他们俩的这段关系,其实早就该进入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