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良志一句暴言,成功让本就安静的警局更加安静了。
岩崎正之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老警察,强行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之后,有条不紊的继续问讯。
顺手还把某个惊的愣住了的小警察一胳膊肘戳醒了。
“七月末,处理完学校所有事情后,我带着妻子女儿一起回到岛上祭拜母亲……”大野良志缓缓开口。
而就在这个普通的警局里,随着这低沉的男声,这个盘踞在岛上多年的,坑害无数无辜之人性命的犯罪团伙,就这样浮现在了众人面前。
“……在老师的正职之外,我还是个业余画家。往年都是在西山上作画,顺带还能去看望我哥哥,这次不知为什么,突发奇想就去了东山。”
“原本一切安稳,但在八月七日下午,我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
海岛的东山上,正在聚精会神画着海与小镇景色的大野良志,突然听到一阵模糊的交谈声,和人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大野良志抬起头四处张望一番,并没有看到人影。他耳朵天生灵敏,故而那些因为距离遥远,几乎不会被听到的细微声响也能被他捕捉到。
他作画时向来不喜欢人打扰,对岛上邻居长辈的热情也有些避之不及,于是便当机立断的收拾起画具,躲进了树影之中。
脚步声渐渐靠近,交谈声也越发清晰了。
“……你这次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东京?”
说话的是个老爷子,只听声音就能听出其中气十足,估摸着还能健康再活二十年的样子。
“……我小儿子回来了,我得和他去交代一下,毕竟家业总要有人继承吧。”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大野良志一时间也想不起它到底属于谁。
紧接着,那个老爷子又继续开口了。
“老大要是知道,自己巴望了半辈子的财富最后都会落到他弟弟身上,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从他暗搓搓的给我下药那一天开始,他就应该知道我们两个之间没有办法善了了。”
熟悉男声的话语异常平静,似乎说的只是再平淡不过的家常。
但其中的蕴含内容却让大野良志胆战心惊,几乎下意识的选择把自己躲得更深。
如果被发现了,不知道要面临怎样尴尬的情形啊!
“你也真是狠心。”就在大野良志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老爷子调笑着说:“亲生儿子也舍得推出去当垫背的。”
“我有三个儿子呢。”熟悉的男声淡淡说道:
“况且如果只是推出去一个小卒子,你觉得警视厅的那群家伙会相信?”
“一个平庸且不引人注目的大家族子嗣,渴望财富和权利,他是最佳的替罪羊。”
说话声和脚步声近了,大野良志心中多少有些好奇,便悄悄往外望了望,只看到两个身形有些伛偻的老人逐渐走近了。
原本好奇的视线一滞,大野良志呆呆的看向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听起来很硬朗的,是海神庙的祭司先生松村贤,另一个和他对话的,则是自十多年前他离家出走以后,就再没见过的父亲——大野润三郎。
电光火石间,大野良志瞬间理解了刚才二人所说的一切。
他的大哥对父亲下药,父亲知道后将计就计的要把他推出去当什么替罪羊,还要把所有家业传给自己?
这世界怎么突然变成他看不懂的样子了?!
就在他表情扭曲陷入沉思时,二人沿着小道继续一路向树林深处走去,其间依旧闲聊着。
“你的那些钱转移的怎么样了。”大野润三郎问道:“先说好,如果出了意外我不会接济你的。”
“你放心吧,就算你死了我的钱都不会丢。”松村贤没好气的回敬道。
“倒是你小心点吧,万一你大儿子忍不住直接对你下了其他的毒手,你还想去美国?去天国吧!”
“嘁。”大野润三郎不屑的说:“如果他真有这个本事,就不会五十多岁还窝窝囊囊的了。”
“呵,窝囊,是窝囊啊……”松村贤听完他的答复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自嘲道:“七八十岁了,马上要死的人了,临了临了,却还要跑去外国去讨生活。”
“好了,放宽心。”大野润三郎安慰道:“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过好日子罢了。”
“再者说,我们去了美国,那群家伙就算再想追查也追查不到了,不是吗?”
“也只能这么想了……”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大野良志悄悄从草丛钻出来,站在原地踟蹰了一会,最终咬咬牙决定悄悄跟上了两个老人。
警视厅、饿狼、替罪羊……
每个词语都显示出两人在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但那是自己的父亲……
尽管离家多年,彼此的感情消磨的差不多,但至少幼年时,大野润三郎是个好父亲。
“至少……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野良志咬牙道,悄声跟在了二人身后。
因着两个老人家耳朵不是多灵敏,倒也真没发现他拙劣的隐藏。
林渐深,树叶密密麻麻的把天空遮住,只剩下几缕细细的阳光落在地上。
两个老人以不符合年纪的灵巧动作走在树林中,倒是大野良志,一是离他们距离太远,二是不熟悉地形,几次被树枝刮伤。
不知走了多久,大野良志隐隐约约看到林子中出现了一座建筑,向着那个方向继续前进,入眼是一排排木头钢丝扎成的拒马,后面则是水泥砖石砌成的围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两个老人也刚到,正站在门口和一个健壮的男人说着什么。
还没等大野良志想到之后要怎么做,那男人突然挥挥手,围墙之后,另一个人拖着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过来了。
随着那团东西被扔到地上,扬起一阵泥土,大野良志终于认出来了——那是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