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我累了，我想回去看我阿爹。”

他想念云灵山了，想念云灵山的花草，山峦，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还有那些老顽童长老们，当然，他最想念的，还是他的阿爹孔玠。

“好，我带你回去。”陆洵应了声。

说罢，他冷着脸转身，毫不迟疑的动手。

也许是孔宁的话刺激到了宋青阳，他竟然没有反抗，反倒是释然的笑了。

这一次，不再歇斯底里，也不再执迷。

“原来…到头来…终究是我错了，我以为，这便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其实，没了我，阿宁他也能过得好好的，你动手吧。”

就算没了他，也有无数个他，替孔宁续命。

他该怪的是孔玠，而不是孔宁。

明明口口声声都是孔宁，偏生却是自己害了孔宁的命。

是他自以为是，是他鬼迷心窍。

“当年，你寻的巫医，本该能保下阿宁的命，但那个堕神要的还有阿宁的仙骨，你就算再来一万遍，结局都是如此。”

在最后一刻，宋青阳听到陆洵如此说。

他恍惚的眨眨眼，泪水夺眶而出。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孔宁。

因为他的私心，才害得孔宁被他人觊觎，而他却傻傻不自知。

“其实当年，我是知道自己有死结的。”

“那日，我去找阿爹时，听见他同大长老说，要让青阳给我挡劫。”

“我自是不愿，生死有命，为何要让别人来替我续命，于是，在阿爹拿到青阳心头血时，我偷偷换掉了。”

“术法自然没成，阿爹生了好大的气，那是他第一次冲我发火，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不想青阳受伤。”

“既然心悦他，怎能如此自私，让他替我去死。”

“朝生，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啊。”孔宁苦笑着，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陆洵心疼不已，可他自幼不擅长表达，喜欢将情绪隐藏，见状也只能轻声安慰他，给予他一个依靠。

“你不傻，阿宁怎么会傻，你只是真心错付罢了。”

幻境在宋青阳死后应声而碎。

眼前的一切逐渐扭曲，直至恢复平静，那些繁华景象不再，有的只是断壁残垣，黄沙漫天。

孔宁抬头看了眼天际，忍不住笑了。

一千年了，他终是如梦初醒。

宴行客的身子逐渐变得透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体在脱离阿真的躯体，他内心欣喜若狂。

抬眸时，见着孔宁渐渐消散的身影时，宴行客一愣。

“阿宁，我带你回云灵山，师傅他，等你很久了。”陆洵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反倒带着浅浅的笑意。

但宴行客还是眼尖的发现，陆洵结印的手正在颤抖。

可无论陆洵怎么努力，他也聚不回孔宁的魂魄，只能任由他消散在自己掌心。

明明…明明魂印已经解了，怎会如此。

“早在千年前，我就已经死了，我的尸骨被他制成了幻境阵眼，魂魄与他相连，如今，我也该同他一起去了，来生，我不愿再与他相见。”

孔宁的声音自半空传来，声音越来越淡。

“朝生…我救你的时候，你就心存死志，不要活得那么累，有时候停下来回头看看，或许你会发现另一番天地。”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阿爹…若你有朝一日回云灵山，记得代我向阿爹赔罪，不孝子孔宁，不能再承欢膝下。”

孔宁说完后，身子彻底消散在空中，再也不留一丝痕迹。

“孔宁！”

陆洵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他发了疯的结印念诀，指尖血画了又画，也没有半点反应。

宴行客可怜于孔宁与自己有着相同的遭遇。

他也在等着自己魂归故里那一天。

这一天，何时才会到来。

陆洵颓然的坐在地上，虽然不愿相信，但孔宁已走已是事实，无论他接受与否。

他心中伤怀，悲痛欲绝，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殓了孔宁的尸骨贴身收好，待得哪日回了云灵山，再将孔宁的尸骨送回孔玠的身边。

等陆洵打理好一切，这才发现早已没了宴行客的踪迹。

他回身去寻，却寻到了阿真的尸体。

陆洵感到不对劲，他们进的分明是幻境，而仙人岭的人和妖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死了，那阿真的尸体为何出现在此。

而且这尸体看着，像是刚刚死去的。

陆洵凝神看了眼周围，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是空荡荡的破屋子，他感觉不到宴行客半点痕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陆洵不死心，他摸了摸阿真的尸体，终于，在阿真身上寻到一丝宴行客的气息。

他沉下眼睑，开始结印使用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