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客和陆洵带着孔宁回了酒楼,宋青阳已经不在酒楼,想是去找那个堕神了。
他们不敢耽搁,将孔宁放床上后,陆洵揉了揉眉心,尽管胸腔里已经翻江倒海,他也丝毫没有迟疑,只是平复了一下,便立马动手结印。
晏行客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看着,眼见着陆洵结印的手都在发抖,额上更是冷汗涔涔,他才恍然。
其实陆洵早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一直强撑着不肯倒下罢了。
孔宁沐浴在淡蓝色的灵力云海中,看着似有苏醒的迹象,在这个节骨眼上,晏行客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打扰到陆洵。
待陆洵灵力即将枯竭时,孔宁终是醒转过来。
他一睁眼,便见着床边站着两人。
一个衣着简单,长相平凡普通的憨厚男人,另外那人疲惫不堪,神色倦怠……却是故人。
“…朝…生…”孔宁一眼便认出了陆洵。
陆洵沉默着点头,半晌才沙哑着嗓音道:“阿宁,好久不见。”
他们分隔千年,再见时,却是阴阳两隔。
孔宁见了陆洵很是激动,他挣扎着就要从榻上起来,可他全身无力,才刚坐起来就跌了回去。
“你身上中了咒,切莫妄动。”陆洵伸手拦下他。
孔宁这才注意到,陆洵的情况。
他的情况很不好,脸色发白,凌乱的发丝湿漉漉的粘在脸上,冷汗将他的背脊完全打湿,他穿的是一身暗紫色的劲装,因为打斗,衣服早就破败不堪,被汗水打湿后,衣服紧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背后纵横交错,快要结痂的鞭痕,以及几道新添的剑伤。
“朝生,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孔宁虽然自幼身体弱不能修习术法,但他好歹也是云灵山掌门之子,怎么可能看不出陆洵如今的情况。
“不要再为了我滥用灵力,你现在该好好休息。”
宴行客见状,生怕陆洵出了事,自己就不能出去了,忙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劝解:“赶紧休息啊陆公子,万一一会儿宋青阳找来了,咱们就完了。”
他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确是事实。
陆洵也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修养,恢复灵力,但是孔宁如今的情况实在危及,可他灵力不济,实在无能为力。
“我教你两道符咒,一会儿宋青阳若是来了,你便用此符咒顶一会儿。”
说着,陆洵直接拉过宴行客的右手,在他手心开始画符,顺便念动咒语说与他听,让他定要牢牢记住。
宴行客哪里会这个,可是他若是说自己一点都不会,岂不是穿帮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下,实则心里惴惴不安。
“你能行吗?”陆洵实在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宴行客艰涩的点点头:“我能…”
“若是不行,也不要勉强,记住我方才教你的口诀,金河为开,破空而闭,如果画出的符还是不能用,那便直接用血画,就一定会成。”
宴行客记在心里,开始默念口诀,手指在自己手心不停的熟悉那两道符咒的画法。
陆洵交代好后便回身去看孔宁,才发现,孔宁神情恍惚,两眼发直,眸中盈满水雾,满脸灰败,心如死灰的坐在榻上。
“阿宁?”
陆洵心惊,想来是他们方才提到宋青阳,刺激到了孔宁吧。
孔宁呆呆的转过眼来,他看着陆洵,豆大的泪珠霎时自眼眶中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朝生,他骗我…十年了,他骗了我…整整十年。”
“原来…原来他只是为了我的仙元…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到头来,不过一场骗局。”
孔宁笑得凄凉,他在嘲笑自己眼盲心瞎,看不出宋青阳的狼子野心,也在嘲笑自己识人不清,将真心错付。
可他在这段长达十年的谎言中,遗失了自己,也遗失了本心。
陆洵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知道孔宁现今肯定是难以接受的,可他却没有办法,就如同当年一样,只能任由无力感侵蚀自己的四肢百骸。
当年他晚了一步,一切都已发生,如今在这幻境里,或许他不能阻止宋青阳伤害孔宁,但他能做的,就只有救下孔宁,然后替孔宁收拾宋青阳。
“无妨,他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陆洵揽过孔宁的肩头,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听到报应,宴行客侧目看向陆洵,眼底带着浓烈的恨意,陆洵似有所感,转过头看着宴行客。
宴行客却已收回目光,继续熟悉符咒。
要说报应,宴行客觉得。
最该遭报应的,就是陆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