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莞知他一时肯定不能接受,只得叮嘱两句,才缓步离开。
夜里,宴行客在榻上翻来覆去,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偶有一两次雷声,在他将睡未睡之际将他吓醒,就更加睡不着了。
他自小便怕打雷,这么多年来,也没克服心理阴影,一到雷雨天,就担惊受怕。
“六福,掌灯。”
宴行客摸索着从榻上爬起来。
他心情郁结,要去看会儿书,才能静下心来。
六福听见唤声,从后室跑出来时睡眼迷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哈~公子,这么晚了,您起夜这是准备去做贼吗?”六福一边挑着灯芯,一边打起呵欠来。
“你家公子我要挑灯夜读。”宴行客满脸怨气。
他踱步来到书架前,随手找了一本书卷,心不在焉的扒拉着书页。
“可是公子,你书拿反了。”
六福挠挠头,他剪完灯芯,回首便见着宴行客倒拿着那本书在发呆。
仔细一看那本书的封皮,六福心里咯噔一下。
遭了遭了,那是前几日隔壁院里新来的打杂兄弟硬塞给他的春宫图。
他当时正在院里当值,见公子回来了,慌忙藏在那的,后来走时便忘了带走。
这若是被公子发现,指不定怎么收拾他!
果不其然,宴行客经六福一提醒,回过神来后便将书顺了回来,只是这书中的内容,他为何看不懂了。
“这是什么?这里面怎么有两个小人,我的书里何时来了带图的。”
宴行客不善的目光扫向一旁战战兢兢的六福。
“说!这书哪来的?”
六福吓得一哆嗦,忙哭天喊地跪到宴行客跟前,哽咽:“公子,跟小的没关系啊!是隔壁小顺子,他送来的!”
宴行客心情本来就烦闷,见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忙伸手将自己被拽得皱巴巴的衣摆拖了回来。
“行了行了,把它拿下去吧,以后这种书,别放进我的书架。”
六福得了令,立马止住哭声,急切的收回那本春宫图,便狗腿的跟在了宴行客的身后。
“公子公子,小的知道你在烦什么。”
“知道还不一边凉快待着去。”宴行客更烦了,美眸横他一眼,甚是不满。
“别啊公子,小的今日听下面那些丫头们嘴碎,说知府大小姐三日后要去赴那瑶华宴。
公子!这可是个好机会。”
“你且说来听听。”宴行客来了性质,索性书也不看了,随手一扔,招呼六福到跟前来。
“公子,你想啊,既然你们已经有婚约在身了,何不去看看这未来娘子是何模样。
如果公子实在不喜,倒不如瞒着大人,偷偷与之见面,再做些令小姐不喜之事。
说不定,人家小姐看不中你,回头就差人来退亲了。”
宴行客听得认真,仔细思忖了一下,觉得好像不无道理。
他眼前一亮,霎时扫清阴霾,激动得一拍大腿。
“你说得没错,我可以偷偷跟去看看啊,去去去,本公子要歇下了。”
没了忧心之事,宴行客顿时来了困意,赶紧招呼人撤下。
瑶华宴三年举办一次,往年宴行客也从未缺席过,只是今年烟雨连绵不绝。
他本是打算放弃的,但今次这瑶华宴上有他想见之人,所以他是去定了。
宴行客瞒着一众小厮和阿姊,带着六福从后门出府。
因为身骨孱弱,怕受了风寒让阿姊担忧,他便披了一件披风。
瑶华宴举办地点不在郊外,而是在琉京城内最繁华的街道。
他和六福不想惊动任何人,所以只能一路步行。
待到达地点时,宴行客却犯了难。
今年的瑶华宴在琼湖中心的画舫上举办,他们若想过去,就必须得乘船才行。
宴行客抬头看了眼天幕,雨越下越大,渐渐打湿了他的衣摆,脚边尽是泥泞和水洼。
他只觉一丝冷意自脚底蔓延而上,不禁拢了拢披风,抿唇踌躇。
六福撑伞站在宴行客身后,见前方来了船家,提议道:“公子,我们租个船去画舫吧。”
说罢,天空轰隆作响,一道不大不小的雷声响在天际。
宴行客下意识抖了抖腿,额上冷汗涔涔。
他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这点雷雨算什么!根本难不倒他!
“你去招呼人来,问问多少银钱。”
宴行客说罢,转眸时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仲覃兄!”他眼底涌出一抹喜色。
那是他在琉京城内玩得较好的诗友,平时吟诗作对,把酒言欢,今日他也定是去赴那瑶华宴的。
宴行客正要抬手招呼对方,想同人蹭个船,不料突逢异变。
“让让,借过一下,那是我先定的船。”
突然出现的声音很大,震得宴行客的耳膜都有些发痛。
他还未反应过来的同时,对方便推搡了他一下。
宴行客本就受了寒,加上方才被雷声惊吓到,被人一嗓子震懵,脚微微踉跄,转身时一个踩滑,身形立马站不稳往后栽去。
“公子!”
宴行客掉入湖里时,最后听见的,便是六福惊惧的呼喊声。
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没用的六福,居然拉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