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莱被季浮灯的问题硬控了几秒,她狐疑地盯着季浮灯,将他和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疯兔子对比,片刻后冷笑:“你再坚持一个月,到时候大家陪你一起死。”
宝莱一直觉得上辈子疯兔子到处游荡是为了选择合适的目标当垫背——这里的垫背不是指下副本的炮灰,而是心态不好抗压能力不行,给自己找了莫须有的理由无差别伤人,一起做黄泉路上的同行人。
现在一听季浮灯的语气,就知道对方心态又不稳定了。她眼珠转转,无视对方流露出的失落情绪,给出建议:“你想不想在死之前发挥一下余热?”
季浮灯愣了一下。
宝莱拍拍季浮灯肩上的浮尘,热情邀请:“你跟我走,带你下副本,道具给我,你的死活让副本来决定,怎么样?”
她眼睛弯弯,明知故问:“是不是很有趣?”
当然,在拿到那个非一次性道具前,宝莱是不会让季浮灯死的……如果他变成疯兔子了会不会更容易拿到道具一点?
宝莱心里琢磨着可能性,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你刚刚为什么说你不能死?”
季浮灯:……
总觉得她的语气好像默认了自己会加入。
季浮灯刚刚还在想宝莱说的那番话背后的含义,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下一秒就被对方扯回原来的话题。
他下意识接住话茬,干巴巴地开口:“因为……”
思绪却忽然跳转回两人在乐康小区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中心花园遇见后分头跑。
第二次,他看到一个蓝马甲比划着“人”向他走来,直觉告诉他,或许是个熟人。
宝莱模仿着季浮灯和人相认的动作,却没有认出眼前的红马甲就是被她坑了一把侥幸没死的倒霉蛋,她只是急切地与对方尝试交流。
季浮灯看出对方想要交流,自觉不要碍事,任由对方动作,哪怕要划伤手心也没有挣扎。
大概是因为他太顺从,蓝马甲忽然停下动作,远离。
很明显的警惕。季浮灯无奈地跟着比划,解释自己真的是人。
等找到能沟通的方式后,宝莱要求交换线索。
出于某种戒心,她的话题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从多角度验证线索的真实性和可靠性,这样询问的方式让经历过官方质询的季浮灯感受到熟悉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从回忆一路沿伸到现实中来。
同样的人站在同样的位置,用同样的语气追问:“因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死了,那些因我而死的人就白死了。
他在心里这么回答,却发现自己无法再百分百认同这个答案。
在见到陶辉后,季浮灯觉得自己不能死,他不能再站在牌桌上成为官方与那个组织之间你来我往胜者的战利品,将生命随意托付出去——否则那些因他而死的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可宝莱的出现让他在这种软弱的想法中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种东西被人藏得很深,轻佻的态度、无拘的行动都无法掩盖它的光彩,像石板间的青草、溪涧里的鱼苗、落叶下的坚果,还有摊开的枯枝画卷。
是一种季浮灯没有的,又觉得很好的东西。
他暂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慌张地找了个借口:“因为、因为我还要和你下副本。”
宝莱眉梢微挑,不等对方反应便确定下来:“那就说好啦,到时我来找你。不要带上小尾巴哦?”
李霖花似有所感地回头,见是宝莱在季浮灯身旁,微微皱眉,但碍于手里还有个被噩耗蒙蔽双眼的陶辉,不得不暂时将注意力收回。
李霖花:“……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季浮灯他也是受害者。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哥哥如果还在,他一定希望你能坚强,不要被错误的仇恨困住。”
陶辉睁着弥漫血丝的眼,双拳不甘心地握起:“那我哥,我哥怎么办?!谁才是‘正确的错误’?”
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李霖花也听说了些,但这些不是能对陶辉讲的,她说:“我们会查清楚,给你和你哥一个交代。至于你,不要再做傻事,回去好好休息知道吗?”
陶辉还想说什么,又被李霖花打断:“快点回去,晚点我来看陶阿姨,你别乱跑。”
想到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太还在家中等待大儿子归来,李霖花便觉舌根发苦,不知该如何面对。
好不容易把陶辉安抚好劝回家,回头一看,宝莱已经走了。
李霖花连忙上前叫住季浮灯:“宝莱跟你说了什么?陶队长的死不能怪你,你别想太多。”
“谢谢李队。”季浮灯好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没有回答李霖花第一个问题。
宝莱说了什么?这时李霖花还不知道宝莱的身份,不然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
见季浮灯精神还好,李霖花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有问题就去找沈组长,找她也行;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要起争执,也不要傻站原地挨打;如果遇到可疑的人随时报告,注意安全云云。
毕竟是一起经历过许多,李霖花还是多关心了几句,随后进入营地,汇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