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业主提出辞职这件事原本是很简单的。
远的不说,就说刚刚带走黑石头的那个大头类人,如果宝莱没猜错的话,大头已经成了业主,只要找到它就好了。
可直到杂草消失,停车场再次刷新出几辆没见过的车外,竟怎么也找不到大头的身影。就像它冷不丁出现在杂草丛中,又出其不意地离开。
宝莱也不愿在停车场再待下去,和波浪卷一起离开了这里。
停车场出口并无如波浪卷所说的那样有人看守,小区依旧热闹非凡。
大概是这些流浪者第一次能够在荣誉小区里胡作非为自由自在,甚至还有成为业主入住小区的机会,因此放眼望去,简直称得上群魔乱舞。
所幸流浪者对物业不感兴趣,大部分见到两人还会主动避让,其礼貌程度是连人类都比不上的。
除了……
宝莱蓦地抬眼,明明只是没什么目的的张望,但余光里还是能看到有几个流浪者低下了头,动作幅度之大,生怕她看不到。
这几个流浪者自从她们出来就一直盯着,宝莱刻意落后几步,很快就发现流浪者的目标是自己。
可她又不是业主……不,如果她是业主,那流浪者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宝莱暗暗将这点记在心里。
波浪卷虽没有像宝莱那样挑衅过主理人,但想到中心花园正在举行的仪式就心里发怵,想了想:“要不去找泥巴人?”
她下意识想到了曾有过短暂交流的业主,泥巴人看上去就很友善。
宝莱已经有了个更简单的办法:“辞职也不一定要当面,现在情况这么危急,和业主见面也是平添风险。”
波浪卷恍然点头,她被固定思维限制住了,毕竟现实辞职要走流程等批准,若是放到副本那可真要倒大霉。
两人来到最近的居民楼,却发现这栋看上去就年代久远、破败不堪的居民楼根本没人居住,本应该安装单元门的地方空空如也,而应答机就更没有了。
偶有几个空荡荡的窗洞后有诡异经过,想了想,大概是想在这安家的流浪者。
两人继续往外走。
越靠近小区大门,居民楼越新,流浪者就越多。
宝莱经过时还只看到在小区道路狂欢的,这会,更多流浪者挨挨挤挤地堵在单元楼门口,互相推搡,时不时冒出几只大小形态各异的肢体去按几下应答机。
每当有“嘟”的一声响起,秩序混乱的流浪者就会瞬间安静下来。无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单元门,脚步不自觉向前挪动,仿佛只要门一开,它们就会冲入其中去掠夺、去占据日思夜想的“家园”。
就算是宝莱,看到一圈圈把应答机紧紧围住的流浪者也觉得无从下手。
波浪卷给新来的流浪者让了位,这就又远了点。她忍不住泄气:“这还是离大门最远的单元楼……我们怎么挤得进去?”
离大门最远的单元楼都成这样了,再往外那看都不用看。
宝莱站在边上,看看离她至少四五米远的应答机,再看看因为应答机挂断再次骚动起来的流浪者,侧头问波浪卷:“你声音大吗?”
“什么?”波浪卷隐约觉得不妙,装傻充愣:“我声音不好听。”
宝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很快波浪卷就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你不会是要让我趁着应答机接通的时候喊吧?”
宝莱耸肩:“为什么不呢。”
她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应答机上各层按钮的灯光大多还亮着。流浪者按铃、业主响应,抛开互相沉默外,业主算做到了事事有回应。
当然,无声回应也是回应,单元门不开,数量如此多的流浪者对业主只不过是会动的垃圾而已。
又一声“嘟”响起。
波浪卷挣扎好一会都没敢开口,生怕一出口打破了业主和流浪者之间的“默契”。
“宝莱?”
沉默良久,应答机忽然出声。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是流浪者锲而不舍按铃以来应答机第一次有回应。
本就紧紧挨着的诡异在这一瞬间骚动起来,低沉的嗡鸣声快速蔓延开来,仿佛石子投入湖面,底下汹涌的波涛裹挟而出,无数声音此起彼伏,最后这些杂乱的声音汇聚成两个清晰的发音——
波浪卷只听懂了身旁有流浪者的呼喊。
它说的是:开门。
明明业主说的也是人话,波浪卷一点都不觉得泥巴人说她能听懂的话有什么问题,哪怕它当时也说过“方言”,但在波浪卷眼里就跟小众语言差不多。
直到她站在这里,身边乌泱泱的都是诡异,陌生的音节如潮水般涌来,带着一种未知的恐惧,让波浪卷在感到惶恐的同时,汗毛直立。
“我在这!我在这!”
宝莱高高举着手,想上前却又嫌弃和诡异贴贴,只好大力挥舞手臂:“让让,让让,这是在叫我呢!”
宝莱忽然出声,将波浪卷从迷障中拉了出来。
她恍惚片刻,看到宝莱拉着一个大头类人在说什么,没多久,原本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诡异还真的分出了一条道!
不是,为什么啊?宝莱不会是有什么隐藏身份吧?
波浪卷错愕之余,连忙跟上宝莱。
短短几步路,两侧的流浪者紧盯着两人,波浪卷被盯得后背冒汗,她强拖着两条腿追上宝莱,小心翼翼问:“它们为什么会让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