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卯时的清寒尚未散尽,悦儿已手脚麻利地引着自家小姐,沿着蜿蜒小径,来到欧阳先生那隐世雅居。
木质小屋静落于翠林间,屋前有一方石桌,桌上静置几样古朴茶具。
季韵初携着珍贵药材,整了整衣衫,叩响柴扉,身侧悦儿心领神会,轻敛裙摆,屈膝行礼后,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只愿此番交谈能为主子寻得化解困境的良方。
不多时,门扉缓缓开启。
眼前这老者鹤发童颜,一袭白衣仿若霜雪。发髻由墨簪绾起,面有清风,唇含浅笑——
正是欧阳先生。
011:【人物身份检测……欧阳祁,隐居深山,精研中医,医术登峰造极。曾救重疾被弃老者,凭珍稀药材组方数月治愈。与季将军深交十载,情谊深厚。见原主慧心巧思,收为徒,倾囊相授。】
“徒儿,你来了。”老者音若古庙钟声,沉稳淡然,将她思绪拉回尘世。“为师听闻你前些日子身体抱恙,如今可好些了?”
季韵初微微欠身,恭谨回道:“劳您挂心,徒儿已无大碍。今日特来拜见,携来些许药材,望师父莫要嫌弃。”
“你这孩子,向来这般乖巧知礼。且进屋叙话。” 言罢,欧阳祁侧身延请季韵初入内。
屋内陈设简约不失雅致,壁间悬垂数幅草药图谱,案几之上医籍累叠。
季韵初面向师父,肃然行一大礼,轻言:“师父,徒儿此来,实有难言之隐,欲向您倾诉。”
“哈哈哈,莫急,缓缓道来便是。”欧阳祁轻捻须髯,示意季韵初就座。
“师父,您知晓当时那朝局波谲云诡,家父他……”言至此处,季韵初双眸泛红,泫然欲泣,“如今徒儿在这将军府中,举步维艰,王氏……委实不知如何措置。”
灵眸流转间,暗忖:不让我入演艺行业真是亏了~
欧阳祁眉梢微蹙,思忖须臾,宽慰道:“哎——季将军之事,为师亦深感痛心。你可知,你父亲生前挚友如云,其中不乏贤能异士。”
季韵初目中微光一闪,刹那间神采奕奕,凝神静听欧阳诉说,不漏一字一句。
“他曾有一忘年之交,是西南边境一役时,自京城驰援边境的少年将军。”
“少年将军?此人是?徒儿竟从未听闻。”季韵初仰首,面露疑色。
欧阳祁:“此人为沂王之子,于军中威名赫赫。虽年岁尚轻,但军事才略非凡,你父亲甚为赞赏。只可惜当时朝局纷扰,又逢雪灾,待世子驰至……西南军已全军覆没。”
“孩子,这局势虽危,却并非全然无隙。为师不日将入山采些草药,山中静谧清幽,或能使你沉淀心境,于途有所感悟,觅得应对良策。”
季韵初当即应下:“师父所言极是,徒儿正想找个机会理清思绪,若能随师父同去,必获教益良多,定当悉心体悟!”
话音刚落,只见欧阳祁含笑颔首,已然起身,亲自为徒儿腾出一间屋来。他举手投足间,尽显慈爱,待她如自家孩儿一般,关怀备至、亲切有加。
她瞧在眼里,眸光轻颤,愣怔良久才缓缓回过神来,立马上前帮忙……
此处倒也安闲,季韵初时而对弈、阅籍、捕蛐蛐,时而拣药、作画、赏花鸟,于这隐世之所享了一段自在时光。
数日后——
与欧阳祁一道入深山采药。
山林蓊郁,翠影摇曳。师徒身负竹篓,手握锄头,一前一后于幽林之中徐徐迈进,脚下残叶沙沙作响。
“徒儿啊,此间草药繁多杂乱,你务必悉心甄别,不得有丝毫懈怠。”
二人正凝心谛视周遭草木,忽闻——
“哒哒哒”一阵杂沓蹄声乍响,兼之呼喊声声,回荡林樾。
季韵初心弦骤紧,眸中瞬间闪过一抹警色。她与师父对视一眼,当即矮身猫腰,几个箭步蹿至巨石后,身躯紧紧贴靠石畔,目光灼灼,死死盯着声源处。
视线延伸去,只见一伙黑衣人行色匆匆,策骑疾驰,衣角迎风猎猎作响,马蹄翻飞,扬起滚滚烟尘。朦胧间,一匹赤马驮着一昏厥伤者,身影于烟尘中时隐时现。
“师父,我们……可要去看看?”季韵初悄声询问。
欧阳祁眉峰微蹙,沉思片刻,轻言:“行医救厄,虽为医道之本,但这些人身份未明,贸然前去,恐怕不妥。待那几人远去,我们再上前查看。”
闻言,季韵初微微颔首,待黑衣人身影渐远、踪迹全无,便与欧阳祁顺着蹄印探寻而去。蹄印曲折蜿蜒,一路延伸,终没于幽僻山谷。二人抵达后,只见一伤者躺卧于此。
那伤者身着戎装,虽已褴褛血污,却难掩周身贵气。他面如金纸,双眸紧闭,唇无血色,创口溢血潺潺。
见状,季韵初忙蹲下身,将一指探于男子鼻息间,察觉气息微弱,而后查看伤势,只见其多处受刀创,伤口深且长,若不及时医治,性命堪忧。她当机立断,探手入囊,取出银针。
只是这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011,检测伤者身份。001?系统?统子哥?被屏蔽了?
系统毫无动静,季韵初无暇他顾,只得全神贯注救人。她拈起银针,屏气凝神,施针手法娴熟,意在止血镇痛、疏通气血。银针缓缓刺入伤者体内,男子脸色渐渐缓和,有了些许生气。
欧阳祁于一侧协助,望着徒弟那娴熟针法,心中既感欣慰,又诧异于她临危不乱的气度与超凡医技。
“师父,血暂且止住了,可他还需一番疗养,如何是好?”季韵初目光望向身侧师父,神色恳切。
欧阳祁沉思须臾,道:“先将他带回居所吧……那儿有药材器具可用。”
季韵初微微颔首,遂与欧阳祁小心谨慎地将男子抬起,动作轻柔至极,师徒二人带着这年轻男子徐徐归至居所。
既归,两人顾不得歇息,匆忙整理出一室。屋虽不大,却布置得清新雅致。一张雕花木床依壁而设,衾褥整洁。床畔木桌古拙,药罐、布带列陈有序。
窗侧立着个小巧书架,数册医籍错落其上。隅角置一青花瓷瓶,插梅数枝,幽芳四溢,令室中更添清韵。
内室,季韵初迅速取来一盆温水,持一净软棉布,缓缓行至男子身侧,蹲下身,慢慢擦拭血污,动作轻柔。棉布沾上血渍,于水中涤荡,盆水渐呈赤色。
噫!?这不就是我在花灯节上撞见的那位吗?011被屏蔽,真是因为他?她轻蹙蛾眉,满心疑惑,望向一旁的欧阳祁……
“师父,此公子气宇不凡,你可知晓些什么?”
“……观其服制,似为将军。近来京邑将士纷至沓来,郴州毗邻边戍,想必他也是来助军的。” 欧阳祁轻捋胡须,眯着眼,若有所思。
季韵初眸中蕴着期待,启唇轻声问道:“师父,我父亲结交的那位小将军,您可曾见过?”
“未曾,只是听你父亲提起过。”欧阳祁缓缓摇头,面有憾色。
这谈话倒是又得了些旁侧信息:季将军有位忘年之交,且是世子将军。不过,还得找系统确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