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很熟吗?”方星程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顷刻间恢复原状,面无表情地说。
“……抱歉,方老师。”白松改口。
方星程没有将他的视线停留在白松身上一秒,他用毛巾擦着头发,似乎把白松当成透明人一样。
明明是方星程叫白松过来的,如今却视若无睹,当是草芥。
白松如坐针毡。
等了许久,白松决定凑上前去,正想说点儿什么,忽而愣在原地。方星程侧身擦头发,那张被媒体称之为“神迹”的脸就这样怼在白松面前。
太近太近。
这张脸真是太好看了。
那人脸上的线条比以前更深邃锋利,脱去曾经的稚气,充满成熟气概。他的眼眸狭长,眼尾微微弯起,一汪水灵灵的眼神望不见底,怪不得媒体总评价方星程有一双“会演戏的眼睛”。
白松蓦然惊觉,他上次见到方星程都是八年前的事情,记忆里的方星程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面前的方星程却更加模糊。
他看不清。
正如方星程所说,他们不熟。
白松抓紧衣袖,勉强做了个深呼吸,他低下头,失去再看方星程的勇气。
心里像是空气中燃起火一样灼热地烧着,燃向四肢百骸,每一分每一秒的呼吸都能够燃点起白松的焦躁和自卑。
毕竟空气中残存的因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白松和方星程之间的距离,他们早已经回不到从前。
他离方星程太远太远。
就这一瞬间,他几乎想要夺门就跑,跑到天涯海角,跑到远远的地方,但理智按住了白松。
不能走。
“方老师,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个角色。”终于,白松小心翼翼地开口,卑微入尘埃,“你能不能把他……还给我。”
“……求你了。”
白松说。
他松了一口气,心里轻飘飘的。白松本以为他把这句话说出来会有多么为难,可仿佛水到渠成一般,白松一点儿磕绊都没打。
也是,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去,白松低声下气求别人的次数多了去了,这次又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这次他要求的人是方星程。
那个曾经与他一起站在星光下的人。
方星程见过十九岁白松的意气风发,见过他的酸甜苦辣咸,见过他的一切;而如今站在方星程面前低头哀求的人,早已被生活的风霜磨去棱角,好像与平时凑在他面前求好资源的小演员一个嘴脸。
十年前那个不顾一切愿意和资本硬刚愿意和不公对抗的白松呢?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人都是要生活的。
方星程隐晦地瞥白松一眼,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求人啊?”
他站在白松面前,冷酷无情,高高在上:“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白松。”
“过来。”方星程招招手,把吹风机塞到白松手里:“帮我把头发吹干。”
……很奇妙。
白松难以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他站在洗手台前,踮着脚,给方星程吹头发。方星程的头发并不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吹干,其实刚刚方星程已经擦到半干了,甚至白松不知道方星程为什么要让他做这个,他现在无法揣摩出方星程的心思。
总不能是为了耍他玩,多幼稚啊。
吹着吹着,白松有些出神。
几年前,方星程也曾经这么要求白松帮他吹头发,白松嬉皮笑脸地,觉得这行为太像小女生了怎么都不肯做,还惹得方星程生气,哄了好久才哄好。
那时候他们俩在谈恋爱。
结果几年之后也没有避掉,这不现在还是得帮方星程吹头,真是应了那句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只是那时候白松仗着方星程喜欢他嚣张至极,如今却丧失这样的特权。
“专心点。”方星程喊:“你想谋杀我?”
白松这才惊醒,他只顾着胡思乱想以前的事情了,吹风机都快要落在方星程的脑袋上,幸好方星程的头发短,没可能被卷进去,不然可能要被夹掉好一段。
他可赔不起。
方星程的单集片酬可比白松一年挣得都多,以前还有人要给他这张脸上保险……
人跟人之间的差距那么大。
不敢再胡思乱想,白松尽职尽责地帮方星程吹完头发。素颜丝毫没有让方星程的颜值下降,反而衬得为了给方星程留下好印象而精心化上淡妆的白松有些心思深重。
方星程这时候才好好打量白松。
他伸手,用指腹擦过白松的唇,擦掉一点儿淡红色的印,方星程有些玩味地笑着:“你涂了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