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纪还是摇头。
“那他今天来的消息是真是假?”越川开始怀疑那小子传的消息是否真实可靠。
老纪犹疑地停了会儿,摇头又点头。
“他也不确定吧。”俞简把流血孱弱的老纪交托给来的片警,“尽快送去医院。”
越川捡起那把掉在地上锋利无比的手工雕刀,手指差点被划出刀口:“玉雕师傅和警察一样随身带刀吗?这么敬业?”
俞简凝盯着片警扛着老纪肩头远去的背影,一直没有说话,直至心头被一股强烈悚诈的直觉牢牢箍住,才将他从忘神的思索中拉了回来。
俞简紧抓住越川的手,双目在弥漫夜色中如浓墨覆倾般黑亮黑亮:“这里离萍湾州区多远……”
“有妖在那儿?”越川反牵住俞简的手快跑,冲着对讲机命令道,“所有人目标不变,任务如期进行,如有特殊情况原地待命。”
悍马H2从混沌倒伏的草浪中凶猛开出,以封顶马力猝然撕开琥珀色汪洋中的草墙,车底碾过的碎石发出骨骼断裂般脆响,十缸发动机发出野兽般尖啸,整台钢铁巨兽几乎直立着窜上匝道。
“萍湾州区离这里大约三十公里,途经闵汇绕城高速,行车需要三十分钟。”导航设置中的女声不紧不慢。
三十分钟,谁都难以想见平常弹指一挥间的三十分钟内会发生什么令人咋舌唏嘘的妖致恶性惨案。
越川将油门踩到底的同时,俞简从车窗探身把警车特配的警/灯/器置于车顶。伴随着刺耳轰动的警报和独有的红蓝颜色变换,悍马H2在一众车流里向目的地绝尘而去。
今年闵汇的秋特凉,淬冰雨滴从车窗缝里打进来,砸在车扶门上的储物孔中。高速上的钢铁护栏在氙气大灯下化作流动的银瀑,车内仪表盘上的指针已进入红区,车道下的夜景被时速160公里的疾风揉成模糊色块。
俞简一言不发地关上窗,安全带将他勒在真皮座椅上,肝脏肺腑里燎火般的奇异搅动从躯干漫向四肢。
他似有所觉地侧过身动了动手指,几片亮鳞在指缝里闪着微弱的、幽冥的光,俞简当机立断将手立即插进口袋里藏起来,余光略过越川所在。
越川正专心开车赶路,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反常。
俞简悄悄呼出一口气,闭上眼,尝试将自从上次高烧结束就潜伏在身体里的幽微妖力强压下去。
所幸这股霸道的力量并未强大到难以压制,将他的身份大肆曝光,只是被妖力灼烧得烫烈的心口开始不断提醒他某些事情即将提上日程。
俞简别着头去看了眼越川,又触电般地收回目光,将脸埋进温暖的毛衣高领中,平淡地注视着打在车前窗玻璃上的瓢泼大雨。
远处万壑群山上的枯木短暂逢春,抽芽发条后,再次被经久不息的平铺苦涩雨水填补成萧索、寥落的形状。
喑哑陆离却绵绵不绝的失语爱意,连同那股邪恶无比的力量被心中的禁忌镇山之石压回谷底,被停留的晚风吹散了。
以渔业发家的萍湾州区地处闵汇至东,豢养了一大批为市中心供给的低成本高密度劳动力。区内随处可见返途而归的织网渔船和廉价出租屋,远处凌海而建的高长灯塔在夜晚沉寂的宁和中闪着弱光。
“是在这里?”越川停下车问。
俞简仰头望向面前丛林般密集的出租屋楼群,应了声:“嗯……”
“范围这么大?难不成要一家一户挨个敲门过去?”越川走过一间间门窗紧闭但灯火阑珊的屋子,“大半夜这样做会被说成扰民吧?”
俞简跟上步伐答道:“先走走看吧,还是希望贺星洲能把定位系统研发出来,这样以后能省力很多。”
越川将配枪子弹上膛,装上先进的枪声消音器:“没有也没关系,专案组有你这个雷达就够了。”
隔壁的底层出租屋忽然开了门洞,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拥挤的空间中挤了出来,身上是一件令越川眼熟非常的白色短袖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