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川从实验室出来已经是傍晚了,提交样品、等待化验、打印报告的时间每一项都很长,尤其是那些大大小小、方头方脑的仪器,看得越川直发晕。
沈弘博的博士生还算内行,看出将一个闹腾得停不下来的人困在一方实验室里简直是要他的命,客气地和越川加了个联系方式,让他回去等消息。
“越警官,大概再两三个小时就差不多了,沈教授和我打过招呼,一定会把你的事优先办完,也谢谢你对我们课题组的经费支持。”博士生穿着白大褂,将离心管放入机器中离心。
越川对实验室烧钱的速度早有耳闻,十几万起步的大型气相色谱仪,几千一瓶但体积仅几百毫升的细胞基础培养基,还有用完就扔一次性的涂布棒,桩桩件件都是用人民币砸出来的。
越氏旗下产业众多,越老头子这几年也有向生物医学领域发展的意向,于是就以越川的名义往里头投了几个亿,就当是为联盟生物学领域的发展贡献了自己独一份的绵薄之力。
“那行,我先走了,有结果了你直接发我信息。”
越川从联盟科学院大门口步行出来,要去临时停车场开车,走过去十五分钟,中途路过一家很受欢迎的矮子馅饼店铺,进去绕了一圈后让机器人将各口味的馅饼都打包了一个,扫码付钱带走。
刚出店门,后腰上别的捉妖铃就颤着骚动起来,越川在桌上放下馅饼盒,将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中年发福大叔速战速决抓回来,仔细一瞧,有些眼熟,想了几分钟后认出了是与俞简初遇时在小饭馆里吃饭的男人。
男人被打得满地求饶,一下子明白了越川的身份:“好、好久不见……我虽然是妖,但只是个爱喝酒爱吃肉的树妖,从来没害过人啊……”
越川脑子里忽然想通了什么,问:“树妖……你是C级的?”
“呃对对,最低等,短短几百年就在人间图个快活。”男人说起话来,啤酒肚随着动作一垂一垂的,像是装了两桶纯净水咕噜作响。
越川将他拷上手铐,提起馅饼,将他前推一把:“走,跟我回去专案组登记一下。”
怪不得当时捉妖铃响后抓了俞简,他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妖,还验不出妖丹呢,原来是因为C级妖精神力浅薄,再加上饭馆里鱼龙混杂的环境,极有可能造成捉妖铃延迟响应。
所以捉妖铃的那次响动,鉴别的是这个男人,而不是俞简。
越川心中的悬石终于落地,伸手摸了摸盒底的馅饼,还热乎着,黑芝麻、绿豆、红枣、椰奶,这么多口味就不信俞简一个都瞧不上眼。
将男人押回专案组后,越川提着东西回医院,火速下了电梯,突然手机振动几下,是博士生发来的pdf文件。
此时此刻化验结果似乎不再那么重要,越川将手机收回兜,兴冲冲走进病房。应俞简强烈要求,各色柜台都被撤下,还请人特地清理打扫一番,空气里弥漫着尾调绵长的花香。
室内安静得像潭深湖,墙上的时钟秒针滴答作响,风过林梢吹出沙沙的轻声,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床上毛毯下弓起一个隐约的人形轮廓,藏在被毯下缩成了一团,身躯时不时抖动两下。
越川走到床边,轻拍俞简的背,可不料对方不仅没从毯子里出来,反而蜷得更紧了,像一只受惊了的小熊猫。
桌上玻璃杯中的水凉了,几颗白色止疼药丸散得零落。
越川顿觉不对,将被毯一把掀开,床上的俞简只穿着单件宽松的病号服,纽扣扣了中间两三颗,领口下两根凸出的锁骨对称生长,修长的脖颈一片淡淡的绯红,晶莹的冷汗悬在线条流畅的下颌线上,流进衣衫平坦柔白的内部。
“好疼……”俞简的发丝都被冷汗浸湿,贴在光滑的额侧,幽黑的眼瞳由于病痛折磨水亮水亮的,眼尾无端微红。
越川放下馅饼盒,心不自觉揪紧,伸手去碰俞简的额头,异常滚烫,像是烈焰在体内燃烧。
“怎么发烧了?”越川移开手要去按床头电铃,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不要叫医生。”俞简一改往日清冷禁欲的面目,红着眼喘/气对他说,“不要叫他们过来……不要。”
越川愣了几秒,鬼使神差地反手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蜻蜓点水般划过被汗水润湿的手心,沿着细长手臂向上游走,直至没入长袖。
他脱了鞋坐上病床,宽仅一米有余的床铺瞬间挤得很,堪堪容下两人。越川从背后抱住俞简,胸膛脊背无缝相贴,他附在耳边问:“俞简,哪里疼?”
俞简已经又热又疼得失去意识,嘴里溢出几串残缺不全的音节,像只急切索/取的驯鹿,将后脑勺扣在越川左肩颈上发出低沉呻/吟:“好疼……到处都疼……”
俞简靠上来的那刻,越川感觉有什么东西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