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简半夜睡醒觉得口渴,下楼倒水喝时,恰巧听见一连串微小的敲门声,走到门边手触可视屏幕前点了两下,看到了门外的场景——
一个年幼的小男孩脸上、脖子上满是被暴力打揍过的淤血溃脓,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拼拼凑凑成了一副脆弱的皮囊,两眼含泪惊惶无措地立于门前,犹豫着是否要再敲一次。
虽然分明的五官已经肿成了波涛汹涌的肉丘,俞简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乔盼盼的儿子。
他转开门把手,在亲眼看见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后还是不可抑制地怔愣了几秒,说道:“先进来吧。”
男孩对俞简的印象很深,信任地跟在他后头走进了屋子,俞简为他倒了杯温牛奶,又上楼敲遍所有人的房门,将酣睡淋漓的其他人都叫醒下楼。
“哎,我是在做梦吗?沙发上怎么坐着一个小朋友?”舒小文用力揉眼睛,“难道是兰柏提前长大化人了?”
“是齐文石和乔盼盼的儿子。”俞简答道。
男孩面对这么多人的注视有点紧张,手脚不知放哪儿,喝了一口牛奶后,嘴唇上破口的血迹流入杯中乳白色液体,像几条游摆的红线。
越川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到了八分,问:“发生什么事了?”
男孩太过心焦以至于将紧张胆怯全数抛到脑后:“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和妈妈!那个男的快要把妈妈打死了!”
他无助地边哭边跪在众人面前,凝聚的泪珠簌簌落下,两手扣掌合十放在腿上,哭腔浓重:“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越川把他从地上扶起,抽了两把纸巾替他擦眼泪:“把起因经过和我们说一遍,我们才能把他抓起来。”
“自从上次从看守所回来后,他每天回家的时间很早,一到家就喝酒,喝了一半开始摔东西、打人……前几次妈妈把我藏在衣柜里,让我不要发出声音让他听见,但今天他打得特别凶,把水果刀插进了妈妈的手心。”男孩气息不匀,每说几句就困难地停顿一会儿再接上,“我很害怕,就从衣柜里跑了出来,被他抓着打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只能侧头通过恍惚不清的泪眼努力去看倒在血泊里的母亲,被刀刃钉在血流成河的瓷砖上痛苦地扭动着嘶吼着。
“妈妈为了救我,抱住他的腿,我逃了出来,按照她之前和我说的地址,找到了这里。”男孩与同龄小孩不同,即便是哭泣也是很小声的,不敢放声嚎啕,只会懂事地用纸巾抹掉眼泪。
“舒小文,你和他留在这里,我们去齐文石家一趟。”越川用眼神止住舒小文欲说还休的话,蹲下来对男孩说,“你放心和姐姐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去就回。”
狼藉一片的房间里,翻倒的啤酒瓶酒液横流,将皱巴巴的报纸浸湿,吃剩的零食包装随意散布在地上,几块豆糕被踩得碎成了渣,糊得到处都是。
房间里的灯微弱地亮着,深色窗帘将外界的噪响和月色阻挡,东倒西歪的沙发椅上仰躺着一个幽灵般的人形,西装革履,领带扯得松散,白衬衫的长袖被挽到了手肘,垂落的手里紧握着装着半瓶酒的玻璃瓶乱晃。
他惬意地发出一声声轻哼,酒精麻痹的大脑迟缓得转不起来,听到门被强制打开的暴响也没反应,依然沉浸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温柔乡中不能自拔。
越川抬脚绕过混乱的垃圾堆,手提齐文石的衣领将他拎起:“乔盼盼呢?”
齐文石迷迷糊糊地往嘴里灌了口酒,口齿不清地说:“她就是个贱人……”
“我问你乔盼盼人呢!”越川没收力一拳打过去,把齐文石揍得七荤八素。
齐文石气得将酒瓶子摔在地上,砸成了个凿子,趁着酒劲吵嚷着要打回来,却被越川一巴掌掴翻在地。
“还敢袭警?脸不要命也不要了?”越川将锋利的酒凿子扔到一边,掐着他的脖子问,“我再问最后一遍,乔盼盼人呢?”
齐文石听毕大笑,声嘶力竭地吼道:“死了……死了,被我杀掉了!”